郑仲夫轻声道:“你我不仅要人头落地,便是我家族也有灭族之厄。
“这么严重?”
龙就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要不然—·
“贤弟,休再失言,否则別怪我不客气。
李禹的“顺利拿下宛城县』,是说皇太孙安然无恙。
如果『拿不下”?
那就是皇太孙出了差池。
郑仲夫半生荣华富贵,便在刘进的身上。
现在,谁要敢坏他的荣华富贵,他就要谁死无葬身之地。
哪怕是龙就!
官军开始向宛城县集结。
杜松的潁川兵马,已经和赵安国摩蔑力的虎豹营骑匯合。
不仅如此,虎豹营骑主帅张千秋,业已抵达菀城县,並且从杜鬆手里接过指挥权。
张千秋,是个白身。
但他確是刘进的谋主。
加之他出身非凡,杜松也不敢怠慢,非常痛快交出了兵权。
而张千秋也看到了刘进送出的情报,
当日赵安国中箭,不过是虚晃一枪。
刘进射向他的那支箭上,没有箭,箭杆上缠著一封帛书。
【叛军不足为虑,需保证宛城县百姓周全。等待信號,夺取县城,且勿莽撞行事。另:梅免一盗尔,窃数十万金运出县城,应藏匿於南就聚,儘快將之寻获。】
有了这个消息,张千秋便放心了。
就如同刘进相信张千秋,张千秋也深信刘进,不是莽撞之人。
他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或者说,刘进一定有解决问题的手段,
於是,他连续两日伴攻宛城县,却没有真正发动进攻。
赵安国和摩蔑力两人心急如焚。
但是隨著张千秋的劝说,也慢慢平静下来。
果不其然,在郑仲夫等人夜袭房无且,占领了南就聚之后,张千秋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探马的消息。
他立刻命令摩力率本部兵马前往南就聚,寻找梅免搜刮的黄金。
“那主公怎么办?”
赵安国忍不住问道。
张千秋则回答:“若你不乱来,主公便无虞。这次宛城县之战,乃主公一手操控。忘了今日主公射来的箭书是怎么说的吗?做好准备,隨时出击——明白没有?”
“那什么时候出击?”
“主公会告诉你的!”
赵安国,离去。
宛城县,府衙。
梅免心急如焚。
他派去棘阳的使者,至今仍未返回,这就让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按道理,使者昨日抵达棘阳。
那么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
他没回来,就说明棘阳那边的事情並不顺利,甚至很有可能出事了!
梅免读过书,有点见识。
当然,那见识不多,估摸著也就是和水滸传里的宋江不分伯仲。
只不过宋江是想靠造反求一个官身出路。
而他这次造反,则是为了金蝉脱壳,然后去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
他,马上就要成功了!
“百政,事情办得如何了?”
“已经安排妥当——我已经让百翔在宛城县秘密部署了十六个火点,只要主公一声令下,便可以纵火焚城。”
“甚好!”
梅免阴沉著脸,道:““我让人去把郑仲夫他们召回来,却一直没有消息,我很担心啊!”
“担心什么?”
“郑仲夫,有其他想法。”
“那又能如何?主公莫忘记了,梅盛和房无且都在那边。有他二人盯著,郑仲夫闹不出什么样。还有龙就,就是个没主意的。郑仲夫一死,他必然会顺从。”
“也是!”
梅免长出一口气,道:“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行如此激烈手段。
可如果没有他们掩护,咱们便难以脱身。唉,只怪这次朝廷的反应太过迅速了。”
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百政心里,暗自吐槽。
“主公,那刘进手里的猿搏术”
“待会儿,我就把他唤来。到时候他若是不从,你就动手。我会在后宅安排三百刀斧手。他就算再厉害,有你,还有三百刀斧手,也只能束手就擒。到时候—....“
百政闻听,顿时笑了。
他连连点头道:“主公果然好计谋。”
两人閒聊了几句之后,梅免就派人去把刘进唤来。
此时,天將晚。
梅免刚安排好了刀斧手,未等刘进过来,突然有小校来报:“有一支人马,正在逼近宛城县。”
“是何方人马?”
“看旗號,应该是郑將军的兵马。
梅免闻听,顿时大喜。
郑仲夫果然还是回来了“快命人开城门,迎接郑將军。”
“慢著!”
百政突然拦住了梅免。
“怎么?”
“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郑仲夫没那么快吧—-而且,主公派去的信使呢?按道理说,应该提前告知才是。
另外,就算是郑仲夫率部归来,依照以前的常理,他应该先派人通知主公,为何就这么突然出现?而且据我所知,他正面尚有李禹兵马对峙,他会这么快脱身?”
梅免现在,满脑子想著脱身。
但百政的头脑还算是清晰,立刻觉察到了不正常。
他这一说,梅免也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眉沉思片刻,立刻道:“百政,咱们去看看。”
“正当如此。”
两人当下也不迟疑,便飞快赶去了东门。
登上城楼,梅免翘足远眺。
斜阳夕照,城外一片残红。
一支人马由远及近,正在飞快逼近。
看大旗,是郑仲夫的兵马。
不对劲!
梅免这会儿脑袋清醒过来。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首先回来的应该是梅盛或者房无且的兵马才对。
郑仲夫作为棘阳主帅,他会留在棘阳,防备官军追击。
可现在,却是郑仲夫的人马———
还有,信使呢?
就算信使因故没有来,那郑仲夫也应该先派人稟报才对。
梅免眼珠子一转,厉声喝道:“儿郎们做好准备,这队兵马很可能有诈说完,他看了百政一眼。
百政立刻心领神会,转身便吩咐下去。
这时候,兵马已经抵达城外。
一员將纵马疾驰而来,在城下高声喝道:“城上何人值守?我乃龙就奉命回师,赶快开城门。
3
龙就?
那就更不对了!
房无且也好,梅盛也罢,没道理让龙就先行撤离。
梅免立刻探出头来,大声道:“龙就,你怎么回来了?”
“主公何以在此?”
“我听闻仲夫回师,正要准备迎接,仲夫呢?”
“大兄尚在棘阳督阵,未曾回来。”
“那梅盛和房无且呢?还有梅林呢?怎不见他们人影?”
“房无且昨夜被官军偷袭,幸亏大兄反应迅速,命我救援。他而今已经撤回棘阳县城,会与大兄一同回师。”
听上去,好像合情合理。
但··
“梅盛和梅林呢?”
“这个———·
龙就犹豫了一下,道:“梅盛將军尚驻守南就聚,很快就会回来。”
梅免眸光闪烁。
突然,他厉声喝道:“龙就安敢欺我?你分明是归降了官军,想要诈开我的城门。”
“我没有!”
“还说没有,梅盛素来胆小,怎敢留守南就聚?且梅林素有规矩。按道理说他便是留在棘阳,也会派人先过来告知。他到现在音讯全无,而你又突然出现,还说不是诈我?
来人,放箭!”
梅免厉声喝问,但同时手掌向下按了按,示意城楼上的土兵不要放箭,
可龙就在城下,自然看不见梅免的动作。
眼见梅免要放箭,他顿时急眼了。
“梅免,而不过一腐儒出身,竟敢背叛朝廷造反。
龙某已归降朝廷,而还不立刻投降!”
梅免气笑了!
“龙就,安敢欺我如斯,放箭!”
他嘶声吼道。
剎那间,宛城县城头上的叛军齐声吶喊,万箭齐发。
与此同时,藏在旗门后的杜延年,苦笑著摇了摇头。
“我早就说了,老龙诈不开城门的··-梅免虽说只是一个腐儒,但也身经百战。
这种计谋,奈何不得他。”
郑仲夫的脸,通红。
诈城的计策出自他的手笔。
杜延年之前就说过,未必有用。
倒不如老老实实围城,而后再做打算。
可郑仲夫,却立功心切。
眼见计策被识破,郑仲夫也怒了。
他厉声道:“龙就,回来——弓箭手,放箭!
喻!
一蓬箭雨从军中腾起,密密麻麻如飞蝗一般,向宛城县的城头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