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建议刘进提拔一下壶青。
刘进也確实有这种想法。
本打算司隶校尉稳定下来之后,他会让壶青入司隶校尉,
以壶青的资歷,刘进便与他一个假佐的官身,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现在,却可能是內鬼。
平舆候府不能让他继续驻留了。
姝姊有了身孕,翁须也在府中。
再加上府中那么多的財货,留著壶青,也是个危险。
但又不能立刻除掉壶青。
因为,害怕打草惊蛇——·—·
呼!
刘进深呼吸一口气。
不能留,又不能杀?
那就让他做个牛马吧—··
刘进心里,已经想好了对壶青的安排。
“殿下,兵马已经备好,哺时即至。”
樊胜客赵安国进殿票报。
刘德也隨之返回前殿。
“路叔,这里便交给你了,如果有人登门,就说我不在。一应事务,等我回来再说。”
“君侯要去何处?”
刘进微微一笑,轻声道:“等过几日便知。”
哺时,长信宫宫门再次开启。
五队人马,呼啸著自长信宫中衝出,朝四面八方而去。
此时,长安八街九市,正处於短暂的安寧中。
坐落於长信宫西侧,毗邻长信宫宫墙的扶风府,最先觉察到不妙。
杨冯奉世,率二百徒隶冲入藁街。
几个正在酒肆里传教的胡巫,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地上。
而后,嘴巴被堵住,绳捆索绑起来。
“你们干什么?”
“司隶校尉,皇权特许,敢阻拦者,死!“
杨敞手持令牌,厉声喝道。
酒肆里十几个酒客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司隶校尉?未曾听闻,尔等敢轻慢上师,便不怕上天责罚吗?”
杨还想要开口,冯奉世已经抢身而出。
手中提一口环首刀,二话不说,上前刷刷两刀,便砍翻了两人。
“抓起来!”
他厉声喝道:“平舆候有令,凡阻拦者,格杀勿论。”
徒隶们一开始,也有点不知所措。
可是见冯奉世已经出手,他们胆子立刻打起来,
对啊,我等皇权特许,谁敢阻拦?
酒肆里的信徒原本想要站出来阻挠,可是在冯奉世杀人之后,一个个都退缩了。
十几个酒客,被顷刻间拿下。
冯奉世从一具尸体上撕下来一块衣襟,擦拭了刀上的血跡。
“从事,咱们现在是平舆候的人,谁要阻拦,不必废话,杀了再说。”
“可是”
“此,君侯命令。”
杨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他胆子小,害怕引发动盪。
可刘进自己都不怕,那么他又害怕什么?
“把人带走,继续搜查。”
西市里,一名胡巫正在施法。
周围聚著一群信徒。
郭孟儒领著二百徒隶闯入了西市,见那胡巫正手舞足蹈,二话不说,上前就把对方按下。
二百徒隶隨后一拥而上,驱散了信徒。
有几个心腹信徒见状,喊叫著衝上来,想要解救胡巫。
郭孟儒那俊朗的面容沉下,厉声喝道:“司隶校尉,皇权特许,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司隶校尉,皇权特许,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徒隶们,大声喊道。
郭孟儒身后,则闯出两个扈从。
那二人提剑就刺,三个亲信惨叫著便倒在血泊之中。
而这时候,西市市监匆匆赶来。
他上前想要询问,哪知郭孟儒根本不予理睬,手中令牌一晃。
“某家奉平舆候司隶校尉差遣,有什么问题,便去司隶校尉处询问。』
市监还想说话,郭孟儒的扈从便看了过来。
这是郭孟儒的手下,並非徒隶。
他老子是郭广意,执金吾。
如今儿子任事,怎地都要撑一下腰,於是从府里调派了十名扈从跟隨,
听从差遣。
那市监,立刻闭上了嘴巴。
香室街,通洛城门。
这里有诸多香料铺,满街闻香,故名香室。
出入此地的人,大都是王侯公卿的家眷。
她们会在这里挑选布料,寻找香料,製作服装。
加之冯翊府设立在这条街,所以治安情况,在长安也算是排的上號的。
至少,那些游侠儿不敢在此闹事。
杜延年在扫香室街的时候,始终保持著一种极为克制的態度,儘量不去打搅那些家眷。
他抓人,也很谨慎。
遇到胡巫时,他並非上去立刻抓捕。
而是拦住胡巫身旁的女眷,搬出律条,开始讲解。
“你这样的作为,在律条里,算是勾结胡巫,有行巫蛊之事的嫌疑。”
“我知道夫人的夫君是谁,但是莫忘记了,当年公孙敖前车之鑑。朝廷对巫蛊之事,素来重视。
夫人,也不想让你的夫君受到牵累吧。“
女眷大都是有身份的。
所以,也都听说过公孙敖的事情。
毕竟那只过去了四年而已。
公孙敖,大好前程呢。
结果因为他夫人行巫蛊,受到牵连。
当时公孙敖被腰斩弃市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
那悽惨的景象····
如今杜延年提起后,立刻出现在她们的脑海中。
“夫人,我等为司隶校尉所属,你应该知道,司隶校尉是何人。
君侯说了,司隶校尉,皇权特许,谁敢阻拦,格杀勿论。你们何苦要牵扯其中?”
那些女眷听闻后,都闭上了嘴巴。
即便还有想要护住胡巫的人,杜延年见说不通之后,原本温和的笑容便消失了。
开玩笑,也不问问,他杜延年老子是谁!
温言好语没用的话,那就见血吧·——
“全部拿下,待君侯决断。”
徒隶闻听,立刻冲了上去。
他们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女人,既然阻拦我们执行任务,那就別怪我们不客气了。
杜从事多好一个人,道理讲明白了,还敢阻拦,那就是找死!
我们,是司隶校尉啊!
其实阻拦的人,阶层不高。
真正有身份的女人,在杜延年提及公孙敖的时候,便一个个退缩了。
那些阻拦杜延年的人,大都是家里有点钱,对朝堂不甚了解,或者用暴发户形容也合適。
胡巫,一窝蜂的消失了。
但他们並不知道,杜延年早就安排了人,暗中跟隨。
在確认他们的聚集点之后,杜延年便带著人,冲入了东市。
有人把消息传递给了冯翊府。
左冯翊新时侯赵弟得知消息,心里就是一惊。
汉帝设立司隶校尉一事,他当然清楚。
本以为刘进接掌司隶校尉之后,还要有一段时间的整备,却不想他在接手的第一天,就展开了行动。
而且,如此迅猛。
“即刻与诸公知晓,马上断阻与胡巫的干係-—---这平舆候不动则已,一动就如此凶猛。还有,立刻出城,与家里人知晓,儘快赶走家中胡巫。我估计平舆候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长安,等他清理完了长安胡巫,势必会依次为藉口,清理周边。”
赵弟心中,有些志忑。
可就在这时候,门下再次传来了消息。
司隶校尉在东市之中,一举拿下了二十余名胡巫,
赵弟的心里,又是一颤。
“立刻派人去司隶校尉求见平舆候,言他手下行事,有点过於凶猛,怕是会影响到长安的治安。”
“喏!”
相比杜延年的兵不刃血。
尚冠前街和尚冠后街一带,確是血雨腥风。
这里的胡巫,大都成了气候。
聚眾百余人对抗徒隶,双方发生了剧烈衝突。
吕破胡一开始,在霍禹的劝说下还保持克制,但隨著徒隶伤亡出现,吕破胡便怒了。
“霍郎,这些已非庶民,敢持械对抗官府,便是反贼了。”
霍禹一开始,也是非常紧张。
但毕竟家学渊源,他冷静下来后,便知道不能继续克制了。
“那便请吕郎君平乱吧。”
吕破胡闻听,立刻精神起来。
他抄起大刀,便冲入了人群。
“司隶校尉,皇权特许,尔等阻挠,即为反贼,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徒隶们,吼叫起来。
吕破胡更如入无人之境,独自一人,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数十人倒在血泊之中,也令那些聚集的心痛,胆破心寒。
胡巫虽拼命指挥抵抗,但是在吕破胡的带领下,那些信徒终於抵挡不住,一鬨而散。
吕破胡率先冲入胡巫之中。
大刀翻飞,瞬间砍杀了四五名胡巫。
徒隶则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把那几十名胡巫困在中央。
“再不束手就擒,格杀勿论。”
陈毋疾也砍杀了两人,厉声喊喝。
反倒是霍禹,在血腥气瀰漫的巷陌之中,连连呕吐。
他很想衝上去。
但—
原本自视甚高的霍禹,突然发现,他竟然是如此无能。
甚至,连陈毋疾都比不上。
可问题是,输给谁,都不能输给陈毋疾啊!
八百徒隶,对於偌大长安而言,能引起的骚乱並不是很大。
虽然八街九市,乱成一团。
但大部分人都清楚,此事与他们无关。
夕阴街江府,大门紧闭。
江充沉著脸,听完了家臣的报告,也忍不住连连称讚道:“好手段,好手段,皇长孙好手段啊!”
他和赵弟等人一样,都以为刘进接手司隶校尉后,会整备一下。
毕竟,说是千二徒隶,其实是乌合之眾。
不好好整备一下,甚至比不得衙门里的那些差役。
所以,不管是江充还是其他人,都没有產生过於紧迫的心里,甚至有些鬆懈。
可谁料想··
刘进竟然连一天都不肯耽搁。
麻烦了!
江充心里暗道。
一旦那些胡巫落入刘进的手中,天晓得会引发出怎样的灾难。
特別是对江充而言!
“江青翟,把江青翟找来。“
“喏!”
江青翟,是江充的从子,也是他的心腹。
其实在老庄死之前,江青翟便已经取代了老庄许多职能。
很多事情,都是江青翟对外联络。
片刻后,江青翟匆匆赶来。
“叔父有何吩咐?”
“让朱安世立刻离开长安。”
“他才刚来啊。”
“我知道,可我现在不敢赌。那史皇孙太过雷厉风行,才接掌司隶校尉,便开始扫街。我倒不是害怕別的,只担心暴露了朱安世的行藏。让他,
儘快离开。“
“可这次请他回来,可是用了三千金啊。”
“这.”
“而且,史皇孙扫的是胡巫。只要朱安世不拋头露面,便不会被人察觉“但终究是有些危险。”
“叔父,若令史皇孙如此发展下去,才最危险。”
江充,深吸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江青翟的话,也没说错。
刘进如今这势头,已经有不可逆的態势。
陛下青睞,他手中又有了权力。
等刘进那虎豹营骑组建完毕之后,必然会成为长安城中,一支无人可以小的力量。
那时候·—·
“叔父,以我的主意,让朱安世隱藏起来。
別看史皇孙如今风头正劲,可他维持不得太久。我估摸著,他也是想要给陛下看而已。等他安静下来后,所有人不再关注他,便让朱安世行雷霆一击,废了他就是。”
江青翟咬牙切齿道:“一个废人,陛下再青睞如何?
再说了,到时候史皇孙废了,司隶校尉便不再有现在之威势。到时候,
所有权柄,便归於叔父。“
“你这话,也有道理。“
江充咳嗽了两声,低沉说道:“可別忘记了,还有一个公孙贺。”
说到这里,江充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虑。
“其实,我倒不是害怕公孙贺,而是担心霍光霍子孟。”
“霍光怎地?”
“楼兰之事,已经渐趋平息,质子不日抵达长安。”
江充看著江青翟,说道:“陛下最初是想要霍子孟抓捕朱安世,不想发生了楼兰一事,使得霍子孟无法脱身。再加上公孙敬声的事情,陛下才委以公孙贺。
一俟霍光处理完楼兰国之事,腾出手来。陛下很可能,会让霍光进行抓捕。”
“霍光大概要多久才能脱身?”
江充想了想,道:“最多一个月。”
“那就在一个月內,废掉史皇孙,而后离开长安。”
“如此,最好!”
江青翟正要再说些什么,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譁声。
一个家臣匆匆跑来,在门口跪下,大声道:“郎君,司隶校尉打上门了!”
“什么?”
江充顿时一惊,的站起身来。
“何人领队?”
“是平舆候亲自率兵前来。”
“史皇孙,欺我太甚。”
江充顿时火冒三丈。
他一把推开了江青翟,大步流星往外走。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大门口。
二百徒隶,身著灰衣。
他们的后背上,有一个『隶』字,也代表了他们的身份。
衣服,是刘进专门设计出来,上面的『隶』字,更是他刘进亲手所属。
每个人,都手持木棍,铁尺。
因为这些武器,长安任何一个匠作坊都能打造,
真正的兵器,要等汪纯青那边进行打造和修復之后才会使用。而且,日常差遣,徒隶是不能懈怠兵器的。只有在训练以及执行重大任务的时候,才能够接触。
在长安城里,铁尺和木棍足矣。
如果游侠儿跑来挑的话,那么迎接他们的,將会是司隶校尉闔府上下的猛烈打击。
“平舆候,这是何意?”
別看江充背地里一口一个『史皇孙』。
但是当著刘进的面,他却不敢。
刘进笑眯眯走了过来,道:“江翁莫气。事情是这样的,我今日扫街,
抓捕巫蛊,不想却得到了消息,说江翁这里,常有胡巫出没。江翁,我是不会相信的。”
你不相信,还他妈的带著人堵我的门?
江充脸色铁青。
他咬著牙,沉声道:“那平舆候登门,又是何事?”
“江翁,你听我慢慢说嘛。有人告诉我,江翁与胡巫勾结,有行巫蛊之嫌疑。”
“谁,谁敢胡说八道?”
江充厉声道:“江某,最很巫蛊。”
“江翁,你看你又急,但我请你不要急。”
此事,夕阴街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围在徒隶的外围,指著江府大门,窃窃私语。
刘进道:“我知江翁,风光霽月。可有人举报了,我便要查证一下才是。人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所以为了避免江翁误会,我亲自带人登门。搜查一下,走个过场—-----只要江翁府上没有胡巫,自然便可以证明,
江翁你的清白。”
“你—”
江充反应过来了。
刘进,这是登门打脸来的。
“平舆候,我说过,长陵县外,非我所为。”
“我知道啊!”
刘进忍不住笑了。
“江翁得陛下青,怎会做那等事情?有人与我说过,但我坚决不信。
不过,我今日前来,和长陵县的事情无关。真只是想要为江翁你,洗刷清白。”
他说完,低声道:“江翁也不想,陛下知晓吧。”
江充,深呼吸一口气。
他退后一步,大声道:“好,如平舆候所言,江某风光霽月,请平舆候入府搜查吧。”
他目光,扫了刘进身后,执斧抱刀,虎视耽的赵安国和樊胜客两人。
突然感到很屈辱!
自他来长安,得汉帝青睞以来,何时有过如此屈辱?
刘进则点了点头,扭头衝著身后徒隶道:“奉先与胜客各领五十人入府,一定要仔仔细细的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这件事,可关係到江翁的清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