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小僧。

《百妖绘卷》记载，这种提著灯笼的红脸小僧，经常会出现在发生了命案的地点附近。

他们通常不会伤害人类，只是为了提醒人们此地有死者出现了。

沐川枫其实早有猜想，现在算是得到了证实：

“是你引导我去了凶手的家中吗？”

提灯小僧双手合十，语气温缓：

“那武士杀戮太甚，小僧实在於心不忍，恐再生恶端，故指引施主，前往彼处。”

“乃小僧分內之事，还要多谢施主出手，方能了结一段恶事。”

“谢谢你的指引，这也是我的分內之事。”沐川枫轻轻頷首。

每日蹲点有一笔工资，若是能顺利完成警署的协助，还能有一大笔收入。

今晚，若是没有提灯小僧的指引，他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才能找到凶手。

“方才，小僧见施主身上怨气缠绕，故一路相隨，欲助施主驱除灾邪。不知施主在这屋中日夜起居，可感到过些许不適？”

提灯小僧抬头望了眼四周，似是在打量。

沐川枫当然知道他找的是什么。

佛道中人，更是对怨气敏感，敏锐地发觉到这別墅里有怨灵盘踞也不奇怪。

只不过，听这小僧话中的意思，显然是为了除灵而来。

这沐川枫哪里能答应？

“我未感不適，想必是小师傅多虑了。”

提灯小僧闻言，轻轻摇头：“看来是施主故意要庇护这別墅里的怨灵了。”

沐川枫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味，怎么感觉像是要动手的架势？

“还是多谢小师傅的帮助，但……我確实没感觉到什么异样。”

“这怨灵的身形飘忽不定，莫不是在这別墅之中，它可来去自如？”提灯小僧突然开口道。

沐川枫对於佛教的了解不多，猜测是这小僧用了某种法子，甚至能观测到別墅里铃木母女俩在不断的变换位置。

“小师傅，我曾听过一句古话：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別墅里的怨灵並未对我有害，我也愿意与之共处，便不劳小师傅费心了。”

提灯小僧收回了视线，重新落在了沐川枫的身上：

“看来，施主与这別墅里的怨灵倒是有些纠葛，不知能否讲与我听呢？”

就在提灯小僧说话的间隙，沐川枫的身后一阵微风忽起。

一高一矮，一左一右，两道白色的身影，皆垂髮掩面，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沐川枫瞥了母女俩一眼，显然是过来给自己“镇场子”的，但话说回来，他本身也没慌。

这提灯小僧不知其中缘由，过来想要除灵，也是好心。

沐川枫斟酌语句，开口讲述了这母女俩的故事。

很快，故事话毕。

提灯小僧轻嘆一口气，语气带著几分沉重与惋惜。

“诸行无常，一切皆苦。”

“既然施主不愿，我也不再强求，但施主可知『怨灵必恶』的说法？”

沐川枫微微一愣，脑海里快速地回忆著这个词语的含义。

作为神道系的高材生，他继承了前身的许多记忆。

只不过，这些记忆就像是存在银行里的钱，每次使用，他都要现取出来才行，暂时还不能活用。

不过所谓“怨鬼必恶”的说法，他倒是很快就想了起来。

简单来说，便是所谓的怨灵，哪怕生前是个大善人，但只要停留在这世间太久，早晚会变得暴戾。

最终都免不了化为厉鬼恶灵，做出伤害活人的事情，再被除灵，彻底归於湮灭。

如此循环，周而復始。

究其原因，是因为怨灵想活下来，就必须不断的吞噬灵魂。

就像是大自然的食物链，毒素从最底层不断向上累积。

怨气、戾气、煞气……这些负面的物质，也会在不断的吞噬过程中积攒。

哪怕生前是个大善人，变成怨灵之后，也会逐渐吃下其他灵魂的怨气，並逐渐被其所影响，最终彻底的沦为恶灵。

所谓的“好鬼”，只是存在於影视作品里，现实中其实根本不存在。

当然，其实也有避免墮落的方法，那就是儘早前往黄泉之国，轮迴转生。

只不过，大多数死去的灵魂，要么是捨不得现世的生活，要么是害怕转生之后投不了好胎，便长期留在了人世间。

沐川枫沉默半晌，明白了这提灯小僧话中的含义。

“小师傅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既然她们还未作恶，我便没有理由將其抹除，但若是她们以后做了恶，我必然会毫不留情地杀死她们。”

提灯小僧望著沐川枫，先是摇了摇头，接著却又点了点头。

“既然施主下定了决心，小僧也不便多言了。”

提灯小僧往身旁的墙壁走去，刚迈出几步，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对了，小僧还要向施主打听一件事。”

“我刚来到这足立区，其实是在找寻一只地缚灵。”

“请讲。”

“据我这几日的探查，足立区內，似乎存在著一只领地囊括了整个足立区的强大地缚灵。”

“怎么可能……”

沐川枫第一时间的想法是不可能。

所谓“地缚灵”，指的是人或其他生物死后，活动范围被限制，束缚在一定范围內的亡灵。

其实也是怨灵的一种，多是生前有冤屈，心结未了，或是有仇未报之人。

它们活动在领地之中，一般並不会主动袭击领地之外的活物。

一方面是因为地缚灵离开了领地，实力將会被大幅度削弱。

另一方面也是地缚灵存在的原因，是为了完成遗愿，或者是执念。

最直接的例子便是铃木母女，是局限在这栋別墅里的地缚灵，能在別墅的任意空间內穿梭，只可惜活动范围確实太小。

沐春风之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不可能是因为地缚灵的领地大小並不是隨便划定的，一般来说是根据怨念的源头来划定。

佐藤智行在別墅內家暴母女俩，最后还將其杀害。

所有的恶行，所谓的怨念来源，皆是在这別墅之中。

所以母女俩变成怨灵之后，活动范围也只局限在別墅中。

若是一只领地覆盖了足立区的巨大地缚灵，岂不是说明这只地缚灵的怨念来自於整个足立区？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会被整个足立区加害？接收了整个足立区的恶意？

这根本不可能。

沐川枫成为神使也已经半个月了，神社內外的各种资料，以及一些常识，他也基本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