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很明显现在的『女孩』不知道这一点,这让她的处境极其危险!
“那么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稳定她的情绪,但要怎么做?当时的我是怎么做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想不起来了!”
“她要是有你那般好对付就好了...”
还在推门的男人丝毫不敢偷懒。
他可是知道这位姑奶奶的脾气,如果自己敢在这种紧要关头『忙里偷閒』,那等事后非被她活撕了不可。
“你!说!什!么!”
那句碎碎念好死不死的被她听到了。
“我很好对付是吧?等我们出去了,我让你知道我有多好对付!”
“別介啊!灵儿姐!我只是隨口一说,你別当真啊!回头我再陪你上街就是了!在不行我给你吹你最爱听的曲子,吹三天!”
男人可不想惹恼这个姑奶奶。
“这可是你说的,”女人顿时有些得意,“我可没逼你哦!”
人生如意几多时?恰似二月非霜六月雪。
“哎...”
男儿志在四方!岂可因为这般小事落泪?
可越这么想越想哭,每每回想起那些为了让这个姑奶奶不做噩梦却弄得自己疲惫不堪的夜晚他就欲哭无泪。
吹奏本该是他人生的一大爱好,却被她硬生生逼成一种『刑罚』,造孽啊!
不过也每逢这种时候,他总是会想起儿时的夏夜里那个教他吹簫之人的鼓励。
“如果遇到爱听你簫的人,多让他(她)听听,每个人心中的声音都不同,能够被人喜欢,是一件值得欢喜的幸事。”
这句话一直都被他铭记在心。
只是可惜,在自己幼学时龄赠予这只玉笛之后,那人便杳无音讯了...
重新振作的男人从包袱中抽出一只碧绿的玉簫来。
心情变换,人也会跟著变得活络起来。
看著男人拿出的玉笛,女人想起了自己被唤醒时的经歷。
至今,她仍旧记得深陷沉睡的感觉。
那是一场永远也没有梦境的梦,既不温柔也不难过。
就像是浮游在凡尘的一粒种子,不会思考也不会动弹,只是隨波逐流、若隱若现。
自己就这么睡了好久好久,久到自己以为等到了世界的尽头,久到自己以为生命本身已经凋零...
直到那尽头处传来的那股悠悠的空吟。
如同一缕清泉,为思绪中乾渴的大地注入一丝生命。
於是那颗浮游在凡尘的种子停了下来,种在了被赋予生命的大地,生根发芽...
等到种子不断成长为『参天巨树』,自己也能藉由这颗『树』看向外面的世界。
渴望自由又感到害怕的自己透过璞玉温润的玉壁二度看向那个印象里残酷的世界...
不是家乡那贫瘠的故土;
不是曲魔森林那鬼影般的树容;
不是天空中需要时刻警惕的飞兽;
不是那个强者为尊弱者为奴的囚笼。
而是与风协同翩翩起舞的青草!
而是年长大树让人安心的绿荫!
而是自由飞翔高歌美好的鸟雀!
而是一片充满富饶生机的自由!
还有一个树下少年和他腰间的玉簫。
他正躺在树荫里看著白云飘飘的天空,幻想著这个年纪该有的侠士英雄情怀。
她恋爱了,情难自抑,一见钟情。
她一眼就爱上了这个不曾了解过的新世界。
这是她年幼时曾幻想过的仙境,此刻却真的出现在她眼前,没有半分虚假。
自失去所有家人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诞生在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那时候明明是第一次听簫,却有一种熟悉...”
从回忆的过往不舍的返回现实,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她不曾察觉的...
“为什么第一次听簫的我会感到熟悉呢...”
“难不成...”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观察者』曾对她说过的话,同时也感到害怕。
如果他的每个举措都是会对未来產生深远的影响...
那么他所说过的那些自己不曾听懂的话;
他所做过的那些自己看来没有意义的事,会对未来造成什么影响呢?
“天恆!现在就吹那段我最爱听的曲子,別问那么多,等出去了我告诉你这一切的缘由!”
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如果自己的意识现在就被祖地试炼抹杀,那么往后一切都將消失!
“出去之后,你一定要告诉我,全部!不许你在瞒著我!”
见到女人重重的点头之后,男人也不废话,摆起架势就开始吹奏起来。
他的簫声源远流长,仿佛有诉不完的衷肠,说不完的爱恋。
鸣曲由衷在,簫诉同情人。
...
清醒和昏迷的夹缝中,女孩看到了记忆中那个还在平川上奔跑的人。
那是她的执念,她曾告诉过自己什么,可却被无可奈何遗忘。
“我已经撕开了虚假的现实,也找到了你,但我怎么帮你?姐姐...”
女孩朝著那个仍在奔跑的人喊叫著,但那只是回忆而已。
如果清醒在虚幻,昏迷在现实,那清醒真的清醒吗?昏迷真的昏迷吗?
女孩的记忆中多出了很多东西,那是一个叫籟萱灵的女人的记忆。
她似乎和自己不一样,她是来自这片世界之外的世界。
不能確定的是这个世界是否虚假,外面的世界是否真实...
而籟萱灵则是陌生的看著女孩的记忆,她应该是处於『昏迷』的意识。
一直以来她都尝试著找寻『清醒』的办法,可却总是失败。
但籟萱灵似乎已经知道祖地对她的考验是什么了,那便是帮助这个『陌生』的女孩找到她的『姐姐』。
身处夹缝中的女孩第一次有了和籟萱灵交流的机会。
“你到底是谁?”女孩坚定的看著出现在意识中的籟萱灵。
“我是谁,你应该早就知道,你控制著我的身体,还把我的意识和记忆排挤出去,三年来我只能像个旁观者,看著你的记忆。”
“如果你真的是籟萱灵...”女孩再次回到了起点,她茫然的问著籟萱灵,又像是问著自己,“那么我是谁?”
“我不知道,至少现在的我不知道。”
籟萱灵没有说谎,她一直在找寻著女孩的身份。
她知道这奇特的三分世界中完全不同的记忆场景肯定就是某种线索。
左边部分的欒山峭壁,是自己被燁长老带去演武驭魔的地方,自己就是在那里成功驭魔,成了御魔术士。
右边部分的雪地高林,是自己的村子,是自己一生都没法抹去的痛...
这两边世界都是自己的记忆所呈现的场景,可这中间部分的金天之地,自己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
那么这部分一定就是这个女孩的记忆场景,但这个线索太茫然了...
三年来她只知道这个女孩一但来到这个场景便会无比的心安,所以她把『家』也选在了这里。
但女孩本人似乎对这个地方没有任何记忆。
这让身处『昏迷』的籟萱灵只能干著急,不过也紧紧只有第一个月是这样。
后面的日子她便放弃了无意义的著急。
她並不是已经被动接受,只是因为找不到办法突破现状。
在这『昏迷』的意识层面除了修炼御魔术之外什么都没法做,於是她就开始专心磨链御魔之术。
別的不说,这三年来至少证明了一件事,她的確是个万中无一的天才!
从当初同那赤晶一族的青年血祭斗台的四境双羲,一路高歌猛进突破到现在的七境契魔。
如果能让她出去,恐怕就是已经踏入武神三重天之境的燁良都不是籟萱灵的对手。
前提是她能够出去。
就在身处意识夹缝的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道簫风从远处荡漾而来。
“这曲子...”
籟萱灵的灵魂深处逐渐与这簫曲共鸣,明明是第一次听,却像隔世之情在此刻抒发。
“你怎么哭了...”
女孩对这曲子却不太感冒,但她看著默然泪下的籟萱灵心中不由得泛起涟漪。
籟萱灵手指亲点脸颊,上面不知何时多出两道泪痕,自己为何落泪?
“不对...”
籟萱灵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泪,这是自己的灵魂落下的泪。
每一次的转世,肉体会重铸,但灵魂却不会改变,那怕记忆早已消除,灵魂深处的感觉却不会消失。
“你听我说!”
籟萱灵俯下身,满眼是泪的看著女孩说道。
“『清醒』的世界是由你和我的记忆铸就,只要你想,那个世界里就没人能够伤害你!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但是不要在排挤我,去尝试接受我,我的记忆,我的过往,只有这样我才能看见你记忆深处的东西!我才能在『昏迷』的意识和你交流!”
“好,”女孩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够相信的人,面对身体中多出来的陌生人,她却有些许高兴,“我试试。”
“嗯,我相信你...”
在意识夹缝中的籟萱灵消失的前一刻,她的声音仍旧迴荡於此。
“因为我们本该是亲如姐妹的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