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地面几处明显焚烧的痕跡,应该是紫旭道人灭杀的蚀狻兽。
现场除了他的东西,连一具尸体都找不到。
老酒和我都沉默了,我们都知道紫旭道人为什么失踪…
蚀狻兽的目的並不是杀戮,而是吞噬!
紫旭道人的遗体多半是被叼走了...
“上个月的兽潮,烈阳仙人的道侣被蚀狻兽咬下城墙生死不明,他一个人偷偷用天梯下了墙寻她去了,紫旭道人主动揽下了这一段城墙的守卫,他並没有拿走天梯,而是等,他觉得烈阳仙人还没死,如今,却把他自己害死了...”
都一个月时间过去了...
烈阳仙人和他的道侣怕是凶多吉少...
不肯接受现实的紫旭道人已经为此付出代价…
不能在有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了…
老酒只是默默的看著那架天梯,犹豫了许久,还是嘆息著把天梯收走了…
我只是站在一旁看著这一切发生,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安全的城中做著送送酒的轻鬆事情...
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空有金仙境界,却干著凡人都能做的事情...
“酒仙...”老酒扭过头看著我,他双眼通红,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在强忍悲伤,“我能上墙吗?”
“你不...”
看著我眼神中的坚定,老酒拒绝的话语又憋了回去。
“你可不能上墙!”
正在思索的老酒听闻这个声音后,猛地朝外墙下正在往上收缩的天梯看去。
“你要是上墙,谁给我道侣和兄弟疗伤?”
那逐渐缩短的天梯上掛著两道身影。
一个是一席紫色袍衣的道人,另一个是一头橘红长发的俊俏仙人。
只见那橘红长发的俊俏仙人怀中还有著一位昏迷著的女人,其腰间的大片血渍触目惊心。
紫旭道人也是断去一臂,勉强抓著天梯,脸色煞白。
反观那在城墙下失踪一月之久的烈阳仙人,除去面露疲惫和身上沾染的尘土並无大碍。
“陈长生!你他妈没死啊!”
老酒见我已经稳定了紫旭道人和薇海仙子的伤势,立马一个剑葫芦甩到了在一旁打坐休息的烈阳仙人脸上。
“玖庆年!你他妈天天盼著老子死是吧?”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老酒的真名,我以为知道他真名的人都死了。
“你知道老子为了你倒了多少好酒吗!”
“你他妈就不能等老子回来喝吗?倒了干屁!”
“谁他妈的知道你能回来?你他妈失踪了一个月你知道吗?”
“一个月?我有失踪这么久吗?城墙那边到处都是蚀狻兽!他奶奶的!我顾不上那么多啊!”
两个男人熊抱在一起然后互相咒骂对方的场面太彆扭了。
但我只想跟著大笑然后伶仃大醉一场!
在这城墙之上,这样的场面太少见了。
“你怎么活下来的?”
老酒问出了我內心的疑惑,就连一边运气疗伤的紫旭道人都分心来听。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烈阳仙人望向城墙之外那仿佛唾手可得的天空,“我好像被传说里那个金枪舜庭救了…”
“金枪舜庭?什么舜庭?小孩故事里的那个舜庭?”
在看著烈阳仙人重重的点了点头后,老酒只是默默喝了一口酒。
“他长什么样?”
“不知道…”
“那你怎么被他救的?”
烈阳仙人把他下墙后的来龙去脉全说了出来。
原来在他下墙后的当天晚上就找到了失踪的薇海仙子。
她正躲在被女媧神像所保护的山水画中压制蚀狻兽的感染。
在山水画里,为了帮著薇海仙子稳住她的感染所以就一起待了一段时间。
由於感染严重,他们二人都没注意外界已经过去了一月之久。
等到薇海仙子的感染稳定后,烈阳仙人才带著她赶著次日的白夜天出了山水画。
本该趁著蚀狻兽回巢的时候带著薇海仙子往他架天梯的方向跑去。
结果被一只躲藏起来的『朱厌』发现了!
没等他抓紧时间出手灭杀,就又出现了一只『饕餮』护在其身前!
烈阳仙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群蚀狻兽算计了。
“这些畜生变的越来越狡猾了!”
一口烈酒下肚,烈阳仙人舒服的吐出一口浊气。
它们是故意让烈阳仙人轻鬆的找到薇海仙子,好在他们传出山水画后一网打尽!
山水画用过一次就需要两个白夜天的时间恢復才能重新进入。
这在白玉京是人尽皆知的。
但令烈阳仙人想不明白的是,这些一直都只是遵循本能的蚀狻兽,到底是怎么突然理解这些的?
不过转念一想,白玉京已经很久没有元界裂隙的情报了。
因为自从裂隙扩张以来,就再也没有任何小队能从那里走上一个来回。
一直以来,蚀狻兽都只是遵循野兽一般的本能。
从未像这次一样表现出不属於它们的智慧。
“本来我都以为自己就要殞命於此,以我剩下的仙灵力,光是一只饕餮就够我喝一葫芦,更別提还有一只操控著几十只蚀狻兽的朱厌了。”
除了还处於昏睡的薇海仙子,我们几个都听的真切,不愿意放过一丝细节。
毕竟...那可是和金枪顺庭有关啊!
传说里的人物居然真的出现!而且还是在那长安城墙之外!说没兴趣是骗人的!
“就在我准备和它们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天上突然闪过一瞬金光!”
不知不觉中,烈阳仙人激动的站了起来。
“我本以为是什么陨星,全然没当回事,但紧接著又出现一声不知从何处发出的尖啸声!那声音无比悽厉!比红衣女鬼的索魂怪叫还要刺耳半分!”
“然后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烈阳仙人开始手舞足蹈,试图活灵活现的向我们展示他所经歷的奇妙。
“在尖叫声后,围著我的那几十只蚀狻兽都跑了!”
“跑了?”
“是!就这样都跑了!我也愣了半天!还是察觉到老何的仙灵力激盪在我架天梯的位置我才反应过来这並不是幻觉!”
说完,烈阳仙人带著亏欠,关切的看了一眼紫旭道人那空空如也的左臂。
虽然已经无可挽回,但好赖止住了感染和流血。
“妈的!”烈阳仙人啐了口唾沫,“那只咬掉老何手臂的畜生,被我开膛破肚都没找到断臂,兴许是刚吞下就没了,真他妈邪门!”
“无妨...”紫旭道人有些虚弱的反慰道,“这点伤势,找药肆的医仙们治疗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和洋洋都欠你一命老何。”
整整一个月,天梯没被收起,只有紫旭道人会如此。
老酒是西墙总督,职责所在不可能为了他一人而把天梯一直放著。
他们之间的这份信任和恩情令人羡慕不已。
往后的日子里,比起別人,我又多出一件值得向客人们吹嘘的事情。
老酒也是照常醉来醉去。
我本以为日子可以一直这样过去,直到我的疫令期满,荣归故里…
但…好景不长…
那个人尽皆知的诅咒仿佛又一次得到应验…
在这城墙之上没人可以倖免,在强大也会有失误的瞬间…
那次兽潮来的很突兀,听下墙的活人们说这次攻的又是北墙…
人群中有人说看见了一位独臂的紫袍道仙为了掩护几个仙人逃走,选择独自留下抵挡兽潮!
又有人说看到了另一个橘红长发的俊俏仙人也去支援那独臂道仙了。
还有人说,东墙的一位仙子得知情况后便御剑赶去南墙寻那两人了,到现在依然杳无音讯…
等到西墙的人赶到支援,北墙已经没有一个活著的仙人了…
据说是一个剑仙带著支援的队伍杀净北墙上的蚀狻兽並夺回了北墙!
只是那个仙人还没撑到医仙给他治疗便感染严重开始破体突变了。
为了不牵连他人,那剑仙居然直接从外墙跳下选择了断自己…
听到消息的我顿时觉得那剑仙大义凛然,令人折服。
不像老酒,不但经常擅离职守跑去喝酒,还喜欢到处閒逛…
…
“这个时辰了,你怎的还温酒?”
见我这几日不停的温著老酒那壶掺了老杀刀的白儿酿,店里的其他仙师不解的问道。
“是老酒的,”我仍旧不管不顾,全然没注意到外边的夜天已经开始落雪,“他走之前要我温著呢。”
“老酒?那个剑修罢?早就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
“就死在上次的兽潮,上次的北墙兽潮你不是同我们一起去接纳伤者了吗?应该听说了才对吧?早点歇息,明日我们还要赴京去接货呢!”
他的话让我如梦初醒,这时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
原来那个英勇就义的剑仙,说的就是老酒啊…
我说不得这么些日子没来拿酒…
得儿!早点歇息!明儿还得去给老酒送酒呢!
在拖几日怕他急了夜里来给我託梦呢!
“妈的,哪里来的雨呢?都落我眼睛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