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美和郝爱妹连忙把衝动的丈夫拦了下来。
“別个人那么多,你们两个还送上门去挨打啊?”
“你们两个去打不贏,算了!”
江甲龙重重的把扁担往地上一杵,“哪个讲打不贏?老子要打得他们做猪叫!”
谢翠娥也劝道:“大哥二哥,我们先別自乱阵脚,如果只是去打架,打贏打输都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想办法去处理这个造纸厂的污水事。”
郝大麻子不乐意了,“未必我们就吃了这个哑巴亏啊?”
谢翠娥想了想说:“郝哥,你和大哥、二哥到湖上拜访下其他渔民,就讲我们一起去造纸厂找柳大发要交代。他们总不会看著洞庭湖被污染成这个样子不管。”
江大龙说:“我就怕那些人不得信我们的。”
江一龙说:“总会有信的。那个污水怎么样,大家眼珠都看得见,鼻子都嗅得到。柳大发一张嘴顛倒不了黑白。”
谢翠娥点点头,“来好多,算好多。我明天去拜访杨主任,请她出面带我们去主持公道。”
杨主任当天下午从外面开会回来就听村民们说起了大发造纸厂发生的斗殴事件。一听说一方是江一龙带的人,杨主任立马就打了电话来问。
江一龙把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杨主任听了气的胸口痛。
“你们明天来,我带你们去讲理,看他们还敢不敢动手!”
第二天,杨主任领头,带著江一龙、谢翠娥夫妇,江大龙、江甲龙和郝大麻子几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又来到了大发造纸厂。十几个精瘦、黝黑,手持船櫓的汉子肃著脸跟在他们身后。
造纸厂的员工们一见这个架势,不敢过来,尤其是昨天动手的那几个男人更是躲了起来。其他人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窃窃私语。
趁大家不注意,柳大发安排杨芳去找村支书。
柳大发连忙笑著朝杨主任一行迎了上来,“杨主任,欢迎大驾光临,这是带队来考察我们造纸厂吗!”
杨主任说:“柳老板,你不要装糊涂。我们这次为什么来,你心里有数。”
柳大发笑了笑,目光落在杨主任身后,“我记得杨主任是群力村的妇女主任。现在怎么这时候成了他们渔民的领头羊了?”
他提醒杨主任,“造纸厂是群力村的厂子,做事的都是村里的人,杨主任不要胳膊肘往外拐。”
杨主任眉毛高挑,眼珠一瞪,气势汹汹地说:“柳老板,你不要挑拨离间。我是为了哪个?我还不是为了人民!大家都清楚。老话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群力村背靠洞庭湖,那这洞庭湖就不光是渔民的湖,也是我们群力村老百姓的湖。我来找你柳老板不仅仅是为了渔民,更是为了我们群力村的老百姓!”
杨主任大手一挥,“別的不讲,哪个老百姓没在湖里洗过衣?哪个没在湖里洗过菜?哪个没在湖里耍过水?现在湖脏了,臭了,你讲我要不要替他们討个公道?!替洞庭湖討个公道?”
杨主任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引起一片掌声。
造纸厂门外围观的村民也越来越多。
村支书背著手挤了进来,乐呵呵地说:“哟,今天造纸厂这么热闹啊?”
柳大发一见来了救星,连忙迎了上来,“陈书记,你来得正好!杨主任给我扣帽子,我宅不下来了!你快给我讲几句公道话,你讲我辛辛苦苦,搞这个造纸厂,未必不是为了带著老百姓发家致富奔小康?”
村支书点点头,“杨主任,你消消气。大发造纸厂给我们群力村带来了几十个工作岗位,我们村民也和城里一样,是领上工资的工人了。”
杨主任说:“没错,你確实给村民们带来了工作机会,但是你当初答应乡镇上面的事情,头一个处理污水,不污染洞庭湖就没做到!”
柳大发梗著脖子说:“哪个讲我污染湖水?检测报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一点问题都没得!杨主任,你不能因为我是渔民出身,不是你们群力村的人,就欺负老实人!”
江一龙气愤地说:“你还有脸讲你是渔民啊?你敢不敢让我们从排污口接一杯水重新送检?”
柳大发怨毒地瞪了江一龙一眼,“江一龙,你那个厂子未必又蛮干净?你敢不敢让我去接一杯水送检咯?!”
江一龙斩钉截铁地说:“我敢!”
柳大发一下子被江一龙的气势镇住了,他没想到江一龙这么有底气。
他心里又有些怨恨江一龙帮著外人和他作对,也恨杨主任站在江一龙那边,不站自己这边。
村支书眉头一皱,望著江一龙一行人,“我们群力的事跟你们没关係,你们赶紧散了!”
江一龙不卑不亢地说:“我们就是洞庭湖的人,造纸厂毁的是我们的湖,怎么跟我没关係?!”
村支书斜睇了他一眼,“你们的湖?你们有名么?有姓么?有户口么?哪个讲洞庭湖是你们的啊?”
杨主任说:“陈书记,湖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更是全国人民的!八百里洞庭养活了千千万万的人,哪个都毁不得!”
她想起许工告诉她的:“造纸產生的污水带著严重的污染!因此,污水处理是每个造纸厂生產经营中,最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环节!柳大发,这个流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你这个造纸厂,到底还开不开了?”
村支书恼了,对杨主任这个倔脾气真的是没办法。
他把杨主任拉到一边,沉声说:“杨主任,你跟著这几个渔民闹什么闹?造纸厂是我们村的支柱產业,我们村还指望它带来经济效益,有事好生讲,莫犯糊涂啊!”
杨主任说:“陈书记,当初柳大发是怎么承诺的,现在没落实,你难道不气?”
“我……”村支书当然也晓得柳大发当初给的承诺是在画饼。但是,厂子已经建起来了,他也是骑虎难下,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慢慢督促柳大发落实了。
杨主任又说:“陈书记,要钱还是要命,我们还是要拎清楚。洞庭湖是我们群力的生命之源,更是周边千百个乡镇赖以生存的家园,现在不防范於未然,到时候后悔,也怕是晚了。”
村支书长嘆一口气。杨主任讲的他又何尝不清楚?
“我下午还要去镇上开会,我先走了!”
村支书直接一甩手,转身就走了。
柳大发见村支书都退了,心情顿时低落许多。
他清楚,今天这事不给个交代,只怕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其实他不是不想处理好污水,而是实在是成本太高了。造纸厂本身是重污染的工业,几乎每一个流程都有污水排出。对於他们这种低端的小企业来讲,一套处理污水的设备並不会比一套生產设备便宜。
处理污水是纯投入,不產生一分钱效益。这让柳大发怎么捨得去投入?
安庆造纸厂就是因为响应政府號召,投入净化设备,降低了效益才导致了股东流失,工厂动盪,当然他也才有机会成为新股东,並藉此发一笔財。但他听说那些提前抽身出去的股东挣得更多。
这让柳大发起了心思,他要自己组建一个造纸厂,把厂子做大后,自己卖了股份抽身出局。那就是纯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