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看我,来来来,快请进!到我们办公室里面坐下慢慢聊!”
二人进了办公室。
谢翠娥马上將茶端上来。
“哎哟,欢迎柳老板大驾光临!”
柳大发接过茶水,上上下下打量著谢翠娥,对江一龙说:“这一看就是老板娘吧!嗯,一龙,我听他们说,你夫人不但人漂亮,还有才艺,还是读过初中的!你找个这样的贤妻,有福气啦!”
“哎,哪里,大发哥就不要笑我们了!”
江一龙说著客套的场面话。
谢翠娥笑道:“难得柳老板登门,这位年轻漂亮的是夫人嘛?”
柳大发笑著说:“我夫人啊,还在安庆陪英杰读初书。”
说著,他又解释了一句,“当初在安庆办了户口,他也是个读书人了,再叫那些粗俗的名字不好听,我特意请了个大学生给他改了一个名字。”
柳大发秀足了优越感。
说著,他又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杨芳,“这是我请的秘书杨芳,一个大学生。这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能学会算,还会讲几句外语!那个文化水平不是隨便会写几个字,会唱几句歌能比的。我以后厂子开大了,要和国外做生意啊,还得靠他们。”
柳大发一脸的炫耀,好像这个女大学生不是来给他做事的,而是来给他脸上贴金的。
江一龙听出了柳大发话里有话,要是按照以前的性格,说不定就和他懟了起来,但是这些年他沉稳了许多,已经不屑於在言语上与人一爭长短。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和柳大发是两个不同观念的人了。
几年前的柳大发是什么样?他想了想,却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曾经和柳大发一起撒网捕鱼,一起在水里面跳进跃出,也一起在码头看过妹子,也打过架,斗过狠。
曾经的青春岁月一去不返,当年热血青涩的少年已经长大了。现在他和柳大发无论是思想还是外貌都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雨生睡醒了,在办公室里间哭闹。
谢翠娥连忙进去哄。
柳大发麵露惊讶,“一龙老弟,你办公室就这么一抠抠大,还要分前后两间啊?”
他噗嗤乐了:“你该不是忆苦思甜,到这还怀念船上逼仄的处境吧?”
江一龙喝了口茶,笑了笑,给柳大华递了根烟。
柳大发接过江一龙的烟扫了一眼,放在旁边,朝杨芳招了招手,杨芳从隨身包里掏出一个烟盒,柳大发接过烟盒,给江一龙发了一根,笑著说:“兄弟,抽我的。”
江一龙扫了一眼牌子,红塔山,一盒顶他的十盒。
柳大发猛抽了一口烟,笑著说:“兄弟,你也太节省了,老板嘛,就要有一个老板的样子。挣的钱就是用来的。你还是这样抠抠搜搜的,和当渔民有什么区別?”
江一龙不卑不亢地笑了笑,“我本来就是个渔民啦!”
柳大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以前岸上的人说得没错,渔民就是个水叫,要钱没钱,要地没地,在岸上连个户头都没有,我跟你讲白的,跟狗一样,连人都算不上!”
江一龙皱了皱眉,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我记得大发兄以前最討厌別个喊我们水叫了。小时候我们在码头上卖鱼,有个婆婆子骂了我们一句水叫,你拎著船桨追了她半条街。”
柳大发哈哈大笑,“那时候不懂事,若是岸上有房有户,哪个还愿意风里来雨里去的地捕鱼?”
柳大发全然否认了自己的过往,他现在是一个优越的岸上人,还是一个请得起大学生的大老板,心里对江一龙和其他渔民都充满了鄙夷。
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看在从前的情分上,江一龙陪著柳大发客套了这么久,现在觉得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了。
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柳大发,你今天光临我们这个小渔业厂,是有什么指教?”
柳大发笑了笑,“哪有什么指教啊?我就是想和老弟敘敘旧,看看兄弟过的怎么样!”
说著,他又问:“你现在开这个厂子,一个月能挣多少?”
江一龙笑著说:“哪谈得上挣钱,就是餬口而已。”
柳大发说:“做腊鱼这种生意还是太低级了,现在国家在大力发展工业,老弟有没有想过往工业方面发展?”
江一龙摇了摇头,“这个事情我们又不懂。”
柳大发说:“你们不懂,我懂。一龙老弟要是想干,可以直接入股我的造纸厂。到时候一不要你打鱼,二不要做事,每天坐著就有钱拿,不比这个舒服的多?”
江一龙笑了笑,“那我要出些什么呢?”
柳大发伸出了一个手指头,“十万块,我算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他又说:“兄弟也晓得,我这个厂子建设起来了不少钱,要算价值,绝对不止五十万,这是看在咱们兄弟的份上,拉你一把,我自己吃点亏也没什么。”
江一龙终於知晓得柳大发的来意,十万块钱买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不知道是吃亏还是占便宜,但是不管哪样,他心里都没什么想法。
江一龙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他的心里面还是踏踏实实做事,一分力气换一分钱的思想。
“大发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个厂子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再和兄弟们商量一下!”
柳大发擼起袖子,露出金光璀璨的手錶,“行啦!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时间不早,我还要去县里面赴饭局!一龙啊,你有空也要多来我的造纸厂走动走动,我们兄弟之间,千万不要闹得生疏啦!”
江一龙將他送到门口,看著他开上车,绝尘而去,头也没回。
晚上,江大龙和江甲龙打鱼回来,江一龙把柳大发的到访给二人说了说。
江甲龙气哼哼地说:“柳大发这是想玩什么把戏?挣了几块钱,了不起,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来炫耀了?”
江大龙却说:“十万啊?那他那个厂子有蛮挣钱啦!一个投十万,那他拉上十个,不就是一百万?”
这么多钱,江大龙想都不敢想。他羡慕柳大发有本事,挣得多,动不动就说十万。而他自己开了两三年的厂子都没挣到十万块。
江大龙又问:“十万块钱的股份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词语已经超出了三人的认知,就连谢翠娥也不懂。
谢翠娥赶紧去请教了杨主任和许工。
许工耐心地给她讲了讲,之后提醒她,不太懂的领域,儘量不要轻易涉足,以免吃亏。
江一龙他们自然更信得过许工,因此柳大发邀请的投资占股一事,他彻底搁置下来。
后来他才晓得,原来柳大发在到处游说有钱人购买“大发造纸厂”的股份。
他想复製安庆造纸厂的模式,不断吸收股东,重复倒卖手里的股份,挣一笔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