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坪的妇女个个嚇得不行。
她们一边往码头赶,一边问:“牛伢子怎么落水了咯?”
吴满娘年纪大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几个伢子妹子放学回来不晓得怎么到水边耍去了,牛伢子脚下没踩稳,一下子就溜下去了!”
“哎哟……造了孽啊!天天讲莫耍水莫耍水,就是不听。”
几人聊著骂著到了码头的时候,就见抢先一步到达的江一龙,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朝几个同伴所指的位置游去。
他身形猛然下潜,半天水面上不见任何踪影。
让水边看热闹的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就听水面哗啦一声水响!
江一龙冒出头来,就见他拽著牛伢子,將他脑壳贴在自己心口,脑袋透出水面。
好快几下,就游到岸边。
牛伢子身体瘫软,不知是死是活。
江一龙股不上把气喘匀实。
立即开始施救。
他单腿跪在地上,大腿顶在牛伢子肚子上,不停地震动他的身体。没多久,就听牛伢子“哇”的一声,口鼻之中,污水齐流,他整个人活了,他放声哭了起来。
眾人提起的心终於放了下来。“哎哟!好啦,牛伢子救过来了!一条命给保住了!”
“这救人的就是江老三吧!”
“不愧是靠水吃饭的渔民啊,救人落水还是要靠他!”
“要不是江老三在这里,牛伢子今天还不晓得有没有命在!”
“可能这帮渔民,心思也那么不坏嘞!”
……
人群后一阵骚动,牛伢子的娘来了。她哭哭啼啼、骂骂咧咧地挤到前面,一见牛伢子活生生地坐在地上,鬆了口气,又气得抬起手就冲牛伢子打了两巴掌。
“你这个伢子,那个要你下水的?你是要嚇死我啊!”
肖红兵连忙来拦,“你这是做何子?崽没淹死你要打死他啊?!”
“肖队长,你莫拦我,他不听话,我打死算了,免得让我操心!”
“你操了什么心咯?天天打牌打麻將,我还不晓得你?”
肖红兵一番话说得牛伢子的娘满脸通红。
江一龙打著圆场,“你们不要围在这里了!赶快扶这个伢子回去换件乾净衣服,搞点薑水煎给他吃,不然会大病一场!”
码头边上的热闹散了,有的人跟著牛伢子回家,继续看热闹。江一龙也回了渔业厂换衣服。
肖红兵没忘记正事,又喊了一次喇叭。“兴龙渔业厂要请人做火焙鱼,有兴趣的马上到大队部前坪报名。只限今天,过期不候!”
这回,大队部前坪三三两两地来了不少人,粗粗一看,至少有十几个,其中好几个都是方才在码头上围观救人的观眾。
肖红兵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嘛。
“大家莫受別个的挑拨,听风就是雨,人怎么样,要自己相处。人家捨命救你的崽,给大家创造岗位,让大家赚钱,一个个还说他们不好,你说亏心不亏心?他们要真的是那种恶霸、浑人,我未必会把他们请过来啊?算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讲,听得进就听,不听劝我也不勉强。具体的工作由厂里小谢跟大家介绍。”
肖红兵把谢翠娥请到了主席台上。她笑著拿起了扩音器,清脆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禾滩。
“各位女同志们下午好,承蒙乡亲们的关照,我们渔业厂才有今天的成长。过去的事情,翻过那一篇,我们江家为人怎么样,我相信和我们打过交道的乡亲们都是晓得的。今天呢,我们只谈业务。由於业务需要,厂子需要请五个人做火焙鱼。我们厂子提供新鲜的小鱼仔,包教会技术。大家只要领了我们的新鲜鱼回家,处理好,用菜籽油慢慢焙乾,到时候我们再回收。回收价格是三块钱一斤。想做这个事的,可以到我这里报名。”
“三块钱一斤,我们还要自己出油,出煤炭,那划不来!”有人说。
谢翠娥笑著说:“火焙鱼用的油不多,只要焙得金黄半干,一个钟头少说可以焙四五斤鲜鱼,也用不得好多藕煤吧?”
“藕煤倒是算了咯,反正除了煮饭,藕煤灶空著也是空著。就是焙鱼要细火慢焙,磨人得很。”
肖红兵有些发气,“做何子事不磨人啊?又想赚钱又想轻鬆,哪有那么好的事啊?想轻鬆的就去打你们的牌,搓你们的麻將,莫来坏人家的事。”
“肖队长,那你跟我们算算帐,这个事情能不能做嘛!”
“好,我给你们算算帐。十斤鲜鱼少说也能出三四斤半干火焙鱼,一天最多三四个钟头就是十来块钱,一个月就是三百多。你问问你们边上哪个赚得三百多一个月?要是勤快的还不止这个收入!”
一听每个月能挣三百多,不少人动了心。
“一个月三百,一年就是好多啊?三千有吧?哎呀……那不秀气啦!我屋堂姐的妹子在城里上班都没得这个工资啦!”
谢翠娥又说:“各位,厂子里也是有要求的。交上来的火焙鱼要乾净,完完整整,不坏不烂,顏色要好看。刚刚有位大姐说得对,这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所以,希望有耐心的同志们来试试!如果达不到我们的收货標准,我们的合作也会中止的哦!”
“我来试一下!”
“嗯,算我一个。”
……
一时间有七八个人举起了手。其中有贺贵明的老婆宋金和刚刚喊人救牛伢子的吴满娘。
谢翠娥把举手的几位请到了渔业厂,刘贵美和郝爱妹手把手的教了几人处理鱼仔、抹盐醃製和用铁锅焙的技巧和流程。
洞庭湖上的人自然是鱼吃得最多。火焙鱼她们以前也常常做,自然熟练。只要捨得耐心,慢慢焙出来的鱼怎么都好吃,只是,自己吃的不在乎外形,要卖出去的要完整。
“要是煎烂了怎么搞咯?”宋金问。
“煎烂了你们就留著自己吃,不过,十斤鲜鱼最多只允许半斤的损耗,要是坏的多了,要扣工资。”谢翠娥说。
“还要扣工资啊?不得还要赔钱吧?”有人嘰嘰喳喳地嚷嚷起来。
“那不是忙活一天白搞了。”
“算了,算了,我就晓得这钱不是那好赚的,我不搞了。”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一时间,八个人中走了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