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里飘著淡淡的脂粉香,赵雅之的专属隔间与郑起云的休息室仅一墙之隔。她反手锁上门,倚著梳妆檯轻嘆一声。镜中倒映的容顏虽带著倦意,眼底却泛著清亮的光。
她又不傻。郑起云在片场那番欲盖弥彰的说辞,哪里瞒得过她。昨夜自己刚跟何风云诉苦,今早那些碎嘴的报社人员就遭了殃,天底下哪有这般巧合?
想来定是阿云在背后替她出气。至於那些断手断脚的江湖传闻,她倒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在六七十年代的港岛,尤其是四大探长掌权时期,社会秩序混乱不堪。自小看惯街头古惑仔火拼,片场里更没少听说某某武指是双红棍出身。
就像主演《独臂刀》的王宇,既是当红影星又是帮派头目,圈內人遇上麻烦都爱找他摆平。
“说不定哪天我也能当大姐头呢?”
这个荒诞念头突然蹦出来,惊得她噗嗤笑出声。镜中人眼角眉梢染著緋色,倒真显出几分江湖儿女的颯爽来。
何风云这边並未过多思虑,上午接到斧头龙毕恭毕敬的匯报电话时,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对他而言,过程如何並不重要,最终能达成目的就好。
此刻他正带著全套资料与財务团队,踏入滙丰银行总部。
沈弼亲自带著三名高管候在旋转门前,深灰色西装在玻璃幕墙折射的光线下泛著冷光。双方財务人员迅速进入工作状態,何风云则被引向高层办公室。
沈弼的私人会客室掛著数十幅装裱考究的合影,其中三人合照格外醒目。何船王与沈弼分立两侧,中间站著位银髮老者。何风云目光扫过相框右下角的烫金日期——1971。
“令尊当年出任我行独立董事时拍的。”沈弼指著合影介绍。
“其实董事会私下討论过,若何先生专注银行业,成就未必逊於航运。”
沈弼话锋忽转:“听说你建议令尊收购渣打?”
何风云頷首。这消息走漏並不意外。
何家与滙丰的羈绊可追溯至六十年代。当年滙丰注资助何船王打造航运帝国,如今环球航运股权结构中仍有滙丰身影。
这种利益共同体,正是前世九龙仓大战时能调动二十亿信贷的根基。
“我需要金融槓桿。太多构想受制於现金流,导致过程就像……”他顿了顿,“就像用鱼竿钓鯨鱼。”
沈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何少跟令尊表面行事不同,骨子里那股闯劲倒是一脉相承。”
“这或许就是何氏家族传承的精髓所在。而眼下有个合作机会:你我联手吃下渣打,如何?”
“合作?”何风云有些诧异,“滙丰和渣打业务版图高度重叠,吞併它对贵行未必有益。”
沈弼笑了笑:“商战之道,有时摧毁对手比壮大自身更重要。何少需要的是渣打遍布欧美的资金流通网络,而滙丰要遏制它在非洲的扩张速度。”
何风云坐直身子:“沈总看中的是標准银行股权?”
他清楚渣打银行的前世今生,这家全称渣打標准银行的机构,由渣打与南非標准银行於六九年合併重组而成。
作为非洲最大金融机构之一,其网点遍布黑大陆。虽然三十年后这家银行会被大陆工行收入囊中,但那终究是后话。
沈弼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