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其勇猛,吴军竟肝胆俱裂,二十人竟一路杀到吴军將旗之下,並斩杀几十人。
回营之时,与之同去者俱亡,灌夫独活,但也身负创伤十余处,险些命丧黄泉。
经此一役,灌夫便名声大振,日后又多次立功,七国之乱之后,灌夫任中郎將。
后来,因其作战勇猛,又歷任代国国相、淮阳太守,四十岁时,升任九卿太僕。
但是,灌夫为人甚刚直暴烈,是一个性情中人。爱之者,甚爱,恶之者,甚恶。
他虽然得到两代皇帝的重用,亦多次出任要职,但亦因为犯法,又数次被罢官。
八年之前,灌夫在燕国国相任上因为犯法,再一次被罢官去职,至此远离官场。
为官不顺,灌夫便开始敛財,在颖川一带横行霸道,垄断货殖,侵占黔首土地,纵容宗亲和宾客大行土地兼併之事。
几年时间,他便通过横徵暴敛的手段,积攒了几千万钱的家訾,养的食客门徒足足有百余人之多,兼有威名恶名。
灌夫之所以与竇婴关係密切,是其失势之时,恰好也是竇婴失势之时:二人同病相怜,自然心心相惜,来往甚密切。
半年之前,竇婴起復为丞相,便向皇帝进言,让无官无职的灌夫取代田的亲信夏侯始平,担任中尉,巡视长安城。
当然,灌夫也不负皇帝和竇婴的眾望,短短半年中,便用雷霆手段打压田余孽,抓的抓,杀的杀:长安再无田党。
竇灌二人的关係自然也越来越亲厚了,所以,也只有灌夫敢这么大大咧咧地与竇婴寒暄了。
“我一早便见到丞相车驾了,只是过去討好的人多,所以才未问安,请丞相恕罪。”健硕须多的灌夫笑呵呵地行礼。
“仲儒啊,你我之间,何必多礼,免礼、免礼!”竇婴笑著回礼,二人相差近十多岁,长安人常常说二人情同父子。
“我看郑当时等人如此惊慌,亦收了陈须的礼吧?”灌夫看了看已经走到丹顶端的那些官员,努了努嘴,蔑笑道。
“听说那一箱“陈帐』记了二百七十四人的黑帐,二百七十四人啊,何人得脱?”竇婴摇摇头,未掩饰自己的惶恐。
“不就是收了那陈须送的礼吗?不瞒丞相,上任之后,我亦拿过。”灌夫快人快语,咧嘴笑道,丝毫不觉得有异样。
“仲儒啊,你吃了许多次亏,怎的就不长些记性?话可不能胡说。”竇婴虽在责备,却仍笑著,与先前的模样不同。
“丞相,想来你也沾了陈须的荤腥吧,否则不可能如此忧心?”灌夫毫无忌讳地笑著说道,惊得竇婴连忙阻止。
“这话到未央殿可不能胡说,如今的县官心思縝密,且有杀意,稍有不慎,便要遭。”竇婴语重心长地再次解释。
“丞相放心,我灌夫虽然是一个粗人,却知此中险恶,只是我不怕,左不过是罢官,家常便饭。”灌夫笑著摆摆手。
“若是罢官,倒也还好说啊,只怕县官想大开杀戒,以立君威。”竇婴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双闕,忧虑更重了。
“不至於吧?此事可与馆陶公主和堂邑侯有关係啊,不能杀亲吧?”灌夫不信地道。
“杀亲?大汉天子何惧杀亲?”竇婴苦笑道,自己也算皇帝的亲,亦被弃用那么久。
“嗯?当真到了如此的地步?”灌夫仍有些不相信。
“那要看县官怎么看此事了。”竇婴再看向那北门,似自言自语。
“此话怎讲?”灌夫不解地问。
“若是当做寻常的贪墨收贼,那便是件小事;若是当做私自结党,那便是件大案。”竇婴耐心地解释道。
“结党?”灌夫眼皮跳了跳,“馆陶是宗亲外戚,而陈皇后还未有子嗣,这结的是哪门子的“党”呢?”
“未雨绸繆,当年县官即位时,王太后不也给了馆陶许多的钱財,四处关说吗?”竇婴说起了往事,当年他亦收过钱。
“说来也是,我当年只是太僕,亦收了王太后托堂邑侯送来的一百万钱,真不知王太后何处来的钱啊。”灌夫授须道。
竇婴听到灌夫说起这件往事,又想想眼下的事,忽然猜到了一种可能,犹豫片刻,他却仍没有说出口,只是摆了摆手。
“罢啦罢啦,旧事莫要再提了,今事也莫妄议,待会到了未央殿,只管看郑当时前面探路,你我,等。”竇婴指地道。
“下官明白,全听丞相的安排。”灌夫忙行礼。
“走吧,进宫。”竇婴指了指丹上的北门道。
“诺!”灌夫收起了戏謔的表情,连忙来扶。
於是,这二人便一齐登上了丹,缓缓往上爬。
差半刻到卯正,刘彻在一眾內官的前呼后拥下,身著华服,头戴冕,从后殿走进了未央殿,
正襟危坐在了皇榻上。
虽然昨夜只睡了三个时辰,但刘彻的精神很好,甚至还有一些亢奋,昨夜在长公主府里吃的那个小亏,已拋诸脑后。
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
但失之桑榆,得之东隅。
鬱鬱寡欢?大可不必了。
坐在皇榻上的刘彻隔著面冕上的那九串朝殿外看了看,见到百官公卿已经在殿外排好了队,
文官在左,武官在右。
今日朝议,这些人是会乖乖俯首系颈,还是会不知死活地胡搅蛮缠?
刘彻倒是非常地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