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刘彻:让死人担罪?张汤,朕没看错你啊!
正在兴头上的张汤並未看出皇帝的异样,只当看到了希望,连忙说道:“有六成的可能,不!
兴许有七八成可能。”
“张卿可有证据?”皇帝冷冰冰地再问。
“还未抄略搜检,自然尚无证据,但若將他们交给微臣,此案能水落石出。”张汤咬了咬牙道,可不能错过这机会。
“姑母乃宗亲,姑父乃勛贵列侯,捉拿到廷尉或者詔狱,恐怕有碍观瞻吧。”皇帝的嘴角只是抽动一下,似笑非笑。
“陛下,昔日临江閔王刘荣因侵掠高庙宅地,被先帝召至廷尉府责问——这,有先例。”张汤自作聪明地连忙举例。
然而,张汤未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皇帝的脸色立刻变了,在灯光之下,俊朗的面庞多了一块块凹凸不平的阴影。
乍一眼看过去,犹如经年的尸斑,让人不寒而慄。
张汤亦看见了,一时间惊愣惶恐,他不知道自己何处说错了。
“张卿见过此事?”皇帝伸出了两根手指隨意地弹了弹,接著又问道,“临江王被邮都逼问时,你可曾目睹?”
“微、微臣当时在廷尉寺任廷尉文学史,並、並未参与此案,只、只是听寺中老吏提起过。”
张汤吞吞吐吐地答道。
“临江王毕竟是朕的庶兄,竟死於狱中,未免太骇人听闻,张卿,你说呢?”皇帝模稜两可地说道,不悦色更重了。
“微、微臣以为”张汤忽然停住了,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何处犯了忌讳,连道,“微臣以为,这先例不足为效。”
“此话又怎讲呢?”皇帝並未就此打住,只是用一双龙目,死死地盯著张汤,后者更是得脊背发凉,先前所想尽去。
“临江王毕竟是先帝之子,无论有何过失,都不应被折辱,宗室的顏面为重。”张汤说完,连忙抬手,小心地擦汗。
“朕以为,此乃正论。”皇帝稍坐回去几分,转眼之间,便不似先前那般咄础逼人了。
“陛下圣明,微臣刚才险些犯了严刑峻法的大错。”张汤仍然不敢怠慢托大,连忙在塌上行礼,再次向皇帝请罪道。
“罢了,只是奏对而已,朕恕你无罪。”皇帝极大度地摆了摆手,张汤这才將擦汗的手放下,
在惊慌重新整理思绪。
“依卿所见,此案当如何?”皇帝不经意地再次问道,似乎极重视张汤接下来的进言。
“长公主和堂邑侯他们若当真是清白的,那便不用再审了。”张汤试探著说道,酷吏要行严法,更要揣摩上意。
“依朕如今之所见,他们確与敖仓案无干。”皇帝淡淡地点点头,张汤长吁一口气,可算是重新走回到了正道之上。
“那——.”张汤再次想要进言,可他偷偷警了一眼皇帝隱在灯光中的龙顏,却生生闭上了嘴,
决定一切听皇帝安排。
“在这刑狱之事上,朕所知远不及张卿,朕姑妄说之,卿姑妄听之。”皇帝极平静地说道。
“陛下所言,催臣惶恐,陛下下旨即可。”张汤此时更加明白了,皇帝心中已经有了定算。
“朕登基近十年了,一直都想整顿吏治,打击不法官宦-朕以为,张卿是整顿吏治的不二人选。”皇帝和顏说道。
“陛、陛下谬讚了,微臣此刻不胜惶恐。”张汤忙受宠若惊地谢道。
“整顿吏治,非卿不可。”皇帝笑了笑,又意味深长地指了指张汤。
“陛下下旨即可,微臣万死不辞,定借敖仓案为陛下肃清朝堂!”张汤连忙起身下拜,长长地拜倒在了皇帝的面前。
“但是”皇帝忽然却顿了顿,话锋再一转,才说道,“但是朕也有苦衷啊,这朝堂吏治不是说整治便整治的。”
“陛下夙兴夜寐,实乃大汉之福。”张汤所说的並非奉承之言,而是发自內心的讚颂。
“依卿所见,今日的大汉,当以何事为重呢?”皇帝第二次调转了话锋。
“自、自然是征討匈奴之事。”张汤虽然很想在吏治上有所建树,但是亦知征討匈奴才是如今朝堂忙碌的头等大事。
“朕不知兵,所以想问张卿,若是想要战胜那匈奴贼寇,何事最为紧要?”皇帝似乎在循循善诱道。
“陛下若不知兵,何人敢说知兵?”张汤心中感嘆一句,便自然而然道,“天时、地利、人和.“
“那天时、地利、人和,哪一个又最紧要呢?”皇帝不知第几次发问道。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自然是人和最为重要。”张汤有些失落地答道,他渐渐明白皇帝言语中的深意了。
“张卿甚知兵啊,”皇帝笑著摇了摇头,接著又道,“吏治便关乎人和,所以吏治应该整顿,
但不能在此时整顿。”
“陛下深谋远虑,臣远远不能及,微臣知道陛下何处为难了。”张汤的心凉了下去,但他仍俯身下拜,向天子顿首。
“但是,此事恐怕已经人尽皆知,不给朝野上下一个说法,恐怕有心之人会议论,张卿可有高论?”皇帝意味深长笑道。
“依臣所见,陛下可以”
张汤直起身体,重新琢磨了皇帝前后的话中深意,说道,“可以寻一个人,將罪名担下。”
“此乃高论!”皇帝掌拍手朗声笑道,可瞬息之后,这显然有几分做作的笑容又凝固了,接著问,“何人可担此罪?”
“微臣以为,陈须可背此罪。”张汤熟於刑讼之事,不仅可以查清冤案,亦可以办好冤案。
“让死人担罪,倒是个法子。”皇帝作恍然大悟状,似乎被一语惊醒了。
“而且”张汤言及又止,经过刚才的奏对之后,他已恢復“神志”,重新捡回了精明。
“张卿请讲。”皇帝准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