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荆没有再说话,但是嘴唇却忍不住颤抖起来,脸也有些苍白了,刘只当对方怕了,囂张之色更甚。
“有劳上使將此物交出,我年岁已大,跪不了许久。”刘极不恭敬地隨意將双手伸到面前。
“......”
荆又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举起了手中的漆匣,颤抖著放在后者手上。
“县官可有詔书给我?”刘毕竟年迈了,没有立刻闻到从匣中隱隱散发出来的那股血腥气。
“並无詔书,只有爱书,长公主先看匣中之物,再看这爱书。”荆虽然有些发懵,却仍不敢忘记皇帝的嘱託。
“哼!”刘冷哼一声,腮边的皮肉比先前又鼓了些,接著便撑腿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打开了未锁的漆匣。
这漆匣刚刚才打开,那股更为腐烂变质了的血腥气立刻肆无忌惮地喷薄而出,在这整堂当中飞快地散溢开来。
首当其衝的自然是刘,她被这股浓烈的气味薰得睁不开眼,险些背过气去:锦衣玉食的她,何曾闻过此味。
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刘便看到匣中之物是一颗真的人头了,她只觉得眼熟,却並未立刻认出便是她的亲儿。
一颗已经开始发黑、发烂、发臭的人头,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刘在长安城行走打熬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未见过?但確实未收到一颗人头!
哪怕这是大汉天子送来的,她仍然是怒不可遏,想起过去为皇帝所做的种种,她更觉得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
常年身居高位,让她看不清形势;积压在心中的怨恨,更让她觉得眼前发晕。
刘腮边那两坨皮肉不停地收缩,如同蛤的腮一般,她双手颤抖著缓缓举起了这漆匣,便打算扔摔在地上。
因为她的身形实在太健硕,其他人又站得远,所以后者並未看到匣中之物,只是纷纷掩鼻,想看清臭气来源。
很快,慢慢弥散出来血腥气让堂中的气氛越来越古怪,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清这漆匣当中到底是何物。
整个正堂格外地安静,只能听到刘粗重的喘息之声,极有压迫感,而承受这份压迫的,只有瘦小的內官荆。
终於,刘把漆匣举到了与自己视线平行的高度,她咬了咬牙,便准备发泄怒气。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人头眼熟了些,这迫使她停住了,重新开始恢復思考:这人头究竟是谁的。
难道是哪个信得过的亲信,又或者是某个专做阴暗之事的爪牙?
接著,一个新问题出现在了刘心中,皇帝为何单单要杀此人?
有了这疑惑,刘便彻底地停了手,她忍著那股腐败的臭气,將脸凑得近了一些。
终於,当这人头距离她只有一远时,她猛然认出了人头是谁!
刘蝶那厚实肥硕的胸脯剧烈地起伏,整个身体筛糠似地开始抖起来,涂得血红的嘴亦缓缓地张开,那怨气囊更猛地缩起。
“一一”刘的脸转瞬扭曲起来,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叫,震得顶上的瓦片似乎都“”响动了起来。
紧接著,刘受到了巨大惊嚇一般,猛地反手將手中的漆匣朝脑后拋过去,整个人“轰”地一声瘫坐在地上,豪陶大哭。
还未等其余的人弄清刘为何而哭,漆匣中的草木灰直接飞洒出来,接著,漆匣落地,陈须的人头“咕嚕嚕”地滚出来!
这时候,积攒在匣中的血腥气跟隨那漫天的草木灰彻底笼罩了整个正堂,所有人都看到滚落在地上那圆物竟是一颗人头!
何曾有这样的凶物出现在长公主府的正堂里呢?惊恐和慌乱来得实在太突然,以至於这些大奴和大婢全部呆愣在了原地!
除了刘的哭声之外,这一瞬间倒静得出奇了。
但很快,场间年龄最小的一个女婢认出了陈须,她脸色苍白地伸出了手,哆哆嗦嗦地指向地上的人头,颤声说了一句话。
“这、这、这———是—是——二、二郎君!”这婢女说完之后尖叫一声,“噗通”一声,便直挺挺地栽倒在了地板上。
“喻”地一声大响后,所有的人立刻如梦初醒,整个正堂登时便乱开了鼎,哀豪尖叫之声迭起,更有小婢瘫倒在地。
堂中散乱持续了许久,直到最先回过神来的陈午颤抖著声音抬高声音呵斥,才压住了堂中杂声,使此间平息了下来。
可是,虽然奴婢们纷纷捂住了嘴巴,但是他们脸上的惊慌却並未散去,反而因看清了陈须的挣拧面目,更加剧许多。
於是,堂中陷入了一种格外诡异的寂静当中,只有如同一堆烂泥般瘫坐在地上、垂著头的刘还在阴侧地啜泣著。
当然,还有面色惨白的陈午,喘息声也越来越重,刚才勉强呵斥奴婢的那一声吼,几乎便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
此刻,他盯著几步之外的那颗人头,腰背不由自主地就佝僂了下去,悲戚之色渐渐浓烈起来,老人之像越来越明显。
陈午环顾四周一圈,视线在那些呆头鹅一般的奴婢的脸上扫了一圈,嘴巴张了张,却没出声,此时,无人靠得住啊。
他呆呆地站了片刻,勉强挺了挺胸,跟跟跪跪地走下了那几级台阶,在走下最后一阶台阶时,他腿一软,险些摔倒。
若是平时,定然有想要上位的奴婢过来扶了,但此刻,近处和远处的那些奴婢,无动於衷,只是闭嘴,静静看著。
也不知是还未还魂,还是噢出了主家即將遭祸,所以此刻只想要躲得远远的去了。
最终,陈午两眼落寞地走到了陈须人头的前面,呆滯地看了看那张发黑肿胀的脸,缓缓地弯下腰,双手捧起了人头。
平日,他总以一副和善雍容的面目视人,这让他在长安的“名声”比刘好不少,但此刻,那清雋的脸上亦有杀气。
陈午捧著这人头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刘身侧,眼神怨恨而冷漠地警了警对方,才对荆切齿道:“內官,须儿”
“须儿是何人杀的?”说话的不是陈午,而是跪在一边忽然抬起头来的刘,她髮丝散乱,妆粉尽散,如一个疯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