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出一股冲天的臭气,场面更乱了。
“大、大胆刁民!速速停手!否则统统格杀!!”夏侯不疑上下跳,一边躲著四处横飞的砖头污物,一边徒劳地威胁著。
最初,扔砖头和瓦当的只是藏在人群中的万永社子弟,但很快,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黔首们也纷纷入局,捡杂物猛砸。
门前的两什材官不过二十人而已,加上原本守在县狱门前的两什门亭卒,也只有四十人,实在太少了。
在一两千已经失去了理智的黔首面前,这区区几十人根本就抵挡不住,转眼间,便人人带伤,身上更粘上了臭烘烘的粪便。
夏侯不疑眼看著面前的男女老少越来越暴怒,阵脚更乱,一面让魔下排成横列,护在在身前,一面退到门下,向郡守请报。
“府、府君,下官死罪,未能护住府君周全,府君可安好!”夏侯不疑惊慌问道。
“好、好、好—好你娘个头!”满脸是血的庄青翟罕见地骂了一句粗鄙的俗语,一看便痛得牙咧嘴!
“下官死罪!还请府君降罪啊!”夏侯不疑连忙请罪道,若郡守在他面前三长两短,
他亦不会有好下场。
“此刻还不是你来请罪的时候,立刻关上这大门,莫让这些刁民衝进县狱!”庄青翟忍著疼痛再下令道。
“诺!”夏侯不疑亦回过神来,急忙答下后,立刻向身前的兵卒下令,指挥他们一步步后退,护卫庄青翟和自己退入前院。
一阵混乱后,夏侯不疑和庄青翟终於有惊无险地退回了前院,待那七八寸厚的大门关上之后,二人才惊魂未定地鬆了口气。
接著,夏侯不疑急忙唤来医官给庄青翟清洗包扎,又调来了县狱中一些的役卒和郡国兵,掌看兵刃弓弩,在前院严阵以待。
门外黔首似乎比刚才更亢奋了,他们此刻已经衝到了大门外,正在“眶眶眶”地砸著门,时不时还有砖头和瓦当飞入院中。
至於喊骂声更是一阵高过一阵,听看外面的动静,围拢的黔首似乎比先前又多出了不少,而匯聚起来的怒意亦越来越高涨。
而且,不只是县狱的正门之外,县狱和县寺的其余方向也隱隱传来了喧譁喊骂声,这些刁民们似乎正在从其他的地方破门。
这些动静让庄青翟和夏侯不疑如同惊弓之鸟,他们虽然不停地下命令调度魔下到各处去守御,但是內心早已惊恐到了极点。
刁民攻破府衙,虽然偶有发生,可多在飢年,又或是在边郡,在河南郡当真是头一次发生啊。
面门刚刚挨了一瓦当的庄青翟不仅头痛欲裂,更是心焦慌神。
他可知道这些刁民对贪官硕鼠的狠意有多强,他们此刻若是衝杀进来,自己的性命不仅保不住,搞不好会被对方分而食之。
別的郡县也不是没发生过这岁事,只是庄青翟从来未想过,自己这官威名望极佳的“循更”,有朝一日亦会被刁民为困住。
不仅如此,他收私费和厚礼的事情已被传得沸沸扬扬了,这定然会极大地损伤他的官威和名望。
更要命的是,民乱若是闹得太大,自己哪怕侥倖能逃脱,亦会招来天子不悦,他的仕途便完了。
庄青翟听著那令人心惊肉跳的砸门声,心中不免便后悔,早知是今日的局面,那私费就不收了,也就不用来趟这滩浑水了。
“府、府君!要不要先移步到县寺去,县寺的桓墙高些!”夏侯不疑满头是汗地跑过来上报导。
“这有何用!只要有木梯,照样能进!”庄青翟怒斥道。
“那、那如何是好啊,如今各处侧门都有刁民把守著,想乔装逃出,亦难成啊。”夏侯不疑哀道。
“..—”庄青翟厌恶地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夏侯不疑,沉默了片刻,最终转头看向了刑堂的方向。
“府君是要去求樊大?”夏侯不疑忙自作聪明地问道。
“你莫不是昏了头了!本官是郡守,去求他这县令?”庄青翟恼道。
“是是是,下官失言,不是去求他,是勒令他平事,让他將功补过!”夏侯不疑发觉自己失言了。
“..—”庄青翟神色稍稍缓和了些,缓缓地点点头,又道貌岸然道,“你暂且留在此处布置调度,本官去说服樊千秋!”
“诺!”夏侯不疑连忙行礼答下来。
刑堂位於县狱的腹地,樊千秋身处其中,只能隱隱约约听到些喧譁声。
但是,他看著来回跑动的役卒和郡国兵,知道外面当是乱成一锅粥了。
乱起来了,那便好啊;外面闹得越混乱,他在这县狱之中也就越安全,庄青翟就必须要来讲数。
当樊千秋盘算自己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这县狱的时候,头上包著白布的庄青翟面色铁青地走来了。
“豁牙曾的投技果然准啊,当赏酒!”樊千秋心中颇得意地笑了笑,看来这县狱,他呆不久了。
“尔等先出去!到前院去!听候督邮的调度!”庄青翟强装镇定说道。
“这—”这几个亲信看了看樊千秋,竟然昏了头似的还有一些犹豫。
“这什么这啊?想抗命吗?混帐东西!快滚!”庄青翟如泼皮般骂道,这几个亲信连忙就请罪,之后便逃出了这刑堂。
“.—”庄青翟看了一眼樊千秋,没有说话,而是迈著四方步走到了上首榻,正襟危坐地落座,还不忘轻轻地咳两声。
““.”樊千秋看著对方这装腔作势的样子,內心深处只觉滑稽可笑,如今倒要看看这扬武扬威的郡守怎么唾面自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