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否封锁严密?”樊千秋冷著脸问道,甲胃之下虽然衬了袍服,但穿在身上仍然有些搁人。
“將人马召集起来后,下官只说要出城剿匪,兵卒们並没有人起疑心。”王温舒道。
“城外可有什么异动?”樊千秋接著问道。
“放出了五里的斥候,並不见有什么异动,各城门一直严加盘查黔首,未见到可疑之人。”王温舒再答。
“敖仓可有旁的消息?”樊千秋继续问道。
“已经开始宴饮了,还请去了不少倡优。”卫广说道,他的这个消息,是司马迁半个时辰前上报的。
“好好好,今夜热闹,我等立刻便出发,今夜要让敖仓再热闹热闹!”樊千秋下了决心,冷笑说道。
“诺!”王温舒和卫广双脚併拢再行军礼。
当他们三人走出正堂,穿过前院,准备出院门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吵吵的声音,顿时打破了县寺的寧静。
樊千秋在院门下按剑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了看,只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冒著大雪一前一后从后宅方向快步跑来。
在前面跑著的自然是对事事都非常好奇的霍去病,在后面追著的自然是他的小舅舅卫布。
“阿舅!今夜城中是不是有大事发生,我想同去!”霍去病满身落雪地衝到门下,草草地行了礼,毫不怯场地问。
“今夜並未有什么大事发生,阿舅只是去点阅县中的郡国兵罢了。”樊千秋笑道,连忙拍去了霍去病身上的落雪。
“你看看,我便说使君是要点阅郡国兵吧,你这竖子非要冒雪出来看。”霍去病身后的卫布连连摇头,很是头痛。
“阿舅这是逛语!哪有此时点阅兵卒的?今夜定然要动刀兵,不是剿匪,便是平乱!”霍去病说完,咳了好几声。
“.—”樊千秋笑了笑,又伸手摸了摸霍去病的头,才接著问道,“你的风寒,这几日可好些了吗?”
“早就已经无碍了,与初生牛犊一般!”霍去病推开了樊千秋的手,原地跳了跳,却又是连咳好几声。
“你看,这怎就算好了,今夜大风大雪,你还是回房歇著吧,莫让病情加重,过几日,送你弹弓。”樊千秋笑道。
“弹弓?那是孩童耍的,我早已不耍了。”霍去病振振有词,让其余几人也跟著笑了“那你要耍什么?”樊千秋笑著再问道。
“大黄弓或者强弩!”霍去病指著卫广背上的大黄弓兴奋道。
“好,明日让人给你找一把两石的大黄弓。”樊千秋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其他几人使了眼神,便准备离开了。
谁知道,这使俩完全骗不过霍去病这竖子,他灵活地迈了两步,立刻就绕到了门前,
伸手堵住了樊千秋等人的去路。
“阿舅,你这便小瞧了我了,大黄弓好耍,可是却也不如今夜与阿舅出去长见识好耍啊。”霍去病满脸得意地笑道。
“竖子!使君是要去做大事,你捣什么乱,小心我教训你!”卫广比卫布年长两岁,
更有威严,此刻板看脸训斥道。
“我这怎算是捣乱,只想去见见世面而已!”霍去病不退道。
“你这竖子,今日非要替阿母教训你一番!”卫广样装怒道。
“二舅让我多见风雨,樊三舅让我练好剑术,四舅和五舅也常带我出去骑马跑山,不都想让我早日能上阵杀敌吗?”
霍去病丝毫没有躲避,梗著脖子朗声顶道,那透亮的眼眸反射出门口火炬的光,不仅生机勃勃,更有著一股子锐意。
“.”樊千秋心中微微一愣,他发现霍去病竟將他也排入了卫氏兄弟行列中,虽然感到荣幸,可也有隱隱的不安。
“罢了!”樊千秋將心中的那抹阴扫去,挥手截断了其他人的话,“你今日可与我等同去,但要做到令行静止!”
“诺!”霍去病挺胸行了军礼,倒是有模有样。
“卫布,你隨身护著去病,不许他出任何差池。”樊千秋厉声说道,若霍去病遇到意外,自己来日只好替霍出征了。
“使君宽心,定然不会出紕漏。”卫布连忙道。
“走!去县尉寺!”樊千秋道。
“诺!”
不多时,樊千秋等人便一齐来到了县尉寺正堂,堂中虽然升了火堆,可著大门,寒风不断涌入,存不住任何暖意。
樊千秋背手站在最前面,卫广等人並排站在他的身后,就连霍去病也都站得笔直,不惧寒风地站著,丝毫没有躲闪。
霍去病此刻穿著半身的锁甲,腰间掛著一把二尺短剑,头戴却敌冠,也英气逼人。
他身上那些小一號的武备是樊千秋这几日叫人打制的,本想年底送给他当做贺礼,没想到此刻竟然真的派上用场了。
眾人身后的火炉是越烧越旺,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后退去亲近那炉火。
马上要到野外去风吹雨打了,烤得太暖,反而容易滋生退意和惧意。
戌时,四处城门按时落了锁,各处间门也已安置紧闭,整个滎阳城在报时的钟声下被一道道门墙隔成了许多个小块。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过后,十多个同样全甲的队率、屯长跟著王温舒鱼贯而入,在前院中迎著风雪,排成整齐的两排。
“使君,人都齐了!”王温舒站在阶梯下朗声道。
“.”樊千秋从正堂走到了门檐下,身后的一眾亲信也跟著走到了风雪中。
“我等敬问使君安!”这些个军校齐刷刷大吼道,其间夹杂著行礼带起的鎧甲声,顿时激盪起了一阵金戈铁马之意。
“尔等可知今夜要去作甚?”樊千秋极平静说道。
““..”站得笔直的军校们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不该直接回答。
“若知道便大声地说出来,本官恕尔等无罪!”樊千秋抬高声音问道。
“今夜要隨县令去剿贼盗。”一个名叫齐柱的络腮鬍屯长大声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