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望低著头张望找寻了一番,很快便找到几乎被雪覆盖住的车辙印。
“都將马拴在此处,我等放慢脚步,分左中右三路围过去!”东门望有条不紊地做下安排,甚至还派出了打头的“斥候”。
东门望年轻时也没少做伏杀劫掠的岁事,虽然多年没有沾手这些湿活了,可毕竟有底子在,所以很快便將人手布置妥当了。
而他自己竟然也有一些亢奋,似乎回到了年轻时那“杀人劫掠”“吃肉喝酒”的豪爽时光,胸腔里的心臟“砰砰”地跳著。
布置妥当之后,东门望便指挥三路人马在风雪中朝百步外的山坡摸过去,行至半途的时候,前往的斥候挥手表示一切如常。
东门望没有起疑心,便加快了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著那矮坡走过去。
终於,东门望爬上了这座两丈高的矮坡,他一眼便在坡底的那一小块平地上看到了十多人。
为首的正是东门庆,而东门礼则被五大绑捆在一棵樺树上,动弹不得。
东门望心中顿时就一惊,草草地看了四周一眼,未见到伏兵踪影,又见到另外两队人马也爬到了山顶,便下令冲了下去。
二十多个精壮打卒踩著雪从坡上衝下,哪怕是有风雪作为遮掩,动静仍然非常大,第一时间便引来了坡底之人回首张望。
接著,见到“敌人”的东门庆等人二话不说,纷纷拔出长剑,准备迎敌。
同时,东门望这边的人马也都衝到了近处,利刃出鞘,与前者形成对峙。
东门礼还活著,见到东门望过来之后,不停地扭动著,但却说不出话来,想来应该是嘴里被塞了东西。
“东门庆!將人放了,给你一条活路!”东门望亦举著剑,朝著东门庆大声吼道。
“.—”东门庆没有答话,竟然也没有慌张,而是挑畔地朝绑在树上的东门礼走近几步,眼中有凶光。
“东门庆!你要作甚!你若敢动我儿,定让你家鸡犬尽诛,流血百步!”东门望投鼠忌器,只敢如此大声地咒骂威胁,
以东门望对东门庆的了解,事情既然已败露,而且眼下是“敌强我弱”,对方一定会服软,是绝无可能再一意孤行的。
但是,让东门望没有想到的是,此人对他的威胁无动於衷,只是走向在树上不停扭动的东门礼,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还没等东门望想清楚其中端倪,东门庆忽然三步並做两步,来到了东门礼的面前!
他忽然用左手抓住东门礼的头髮,猛地往后一扯,便將后者的脖子完全亮了出来。
接著,东门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右手的剑,乾脆果断地抹了东门礼的脖子。
“噗”地一声,东门礼明艷的血喷了出来,如同一道红绸在雪中闪了闪,便“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和雪相比,血烫得多,甫一著地,立刻將血烫化些许,但是转眼又被新落下的血重新盖住,逐渐冻结。
那重新凝结起来的血,就如同红宝石剔透,煞是好看。
“苦主”东门望眼看著自己的儿子被割喉,顿感锥心之痛,他不知杀了多少人的儿子,所用的手段只会更令人髮指。
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眼看著自己的儿子在面前殞命。
雪此刻更急了,合抱粗的樺树都晃了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嘈杂声。
“衝上去!把此人宰了!得其人头者!赏十万钱!”东门望疯了似地怒吼一声,他先要让此人死,再让此人亲眷亡!
可是,再次出乎他意料,除了“呼呼”的风声和“”树声,没有任何动静,没有杀声,没有喊声,没有脚步声。
“....”
面目扭曲的东门望心中顿时一凉,他四处张望了一眼,发现隨自己而来的打卒仅仅只是目光冷漠地看看他。
“你、你们要作甚!为何不杀!”东门望胡乱地挥舞著手中剑,扯著破嗓子大骂道,
不似一个社令,只像个疯老翁。
“......”
他带来的这二十个打卒没有答话,却从四面围了过去,他们挡住了这风雪,
但也挡住了东门望最后的生机。
“好好好,你们这些无义列人,见利忘义,统统该沉—”东门望最后一个字未出口,一黑影衝过去,对他捅出了第一刀。
一直躲在人群后的黑齿衝过去,把手中的匕首捅进了东门望腹中,速度极快,连捅连拔,血很快就从裘皮袍服中渗了出来。
那二十个弟子一见了血,唯恐自已落在后面,戾笑看扑了过去,在东门望出声之前,
便用手中的刀剑朝他猛地劈砍和戳刺。
顷刻间,在河南郡黑白两路横行了几十年的东门望老社令,甚至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不明不白地死在底层弟子的手中。
直到闭眼的前一刻,东门望才隱约想明白此间可能是樊大设的局,但他已没有机会深究了,更没有机会给同党通风报信了。
待这些早已被东门庆收买过的弟子散开之后,东门望的户体终於出现在了血地上:他的脸被砍得面无全非,几乎辨认不清。
大片大片的雪不停地飘落在这具血肉模糊的户体上,很快就遮掩了上面的血腥,以致於这户体看起来都没有这么恐怖了。
不远处的东门庆则异常亢奋,他扫清了自己登上社令之位的最后一个障碍:昨夜,另一路爪牙已將东门智了杀死在娟院里。
东门庆试了试东门礼的气息,確认对方已经死绝之后,又来到了东门望户体旁,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终於缓缓站起身。
此刻,他志得意满,儼然已经当上了社令,成为第二个东门望。
“今日之事,尔等都有大功,明日待我当上社令之后,定会保举尔等生发,让尔等享尽那荣华富贵!”东门庆雄心扑扑道。
“诺!”自带的十多个打卒和他收买的这二十个打卒,囊中都塞满半两钱,对其说的话是丝毫都不疑,纷纷贪婪地答下了。
“但是—”东门庆眼角忽然一挑,眼中闪过了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