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实少了些,加起来不过一百人而已,区区一屯人马,如何剿灭成千上万的盗匪?”一脸有青斑的中年人摇头苦笑。
“这才是大勇!我汉军兵卒都是真猛士,都能以一当百!”一十五六岁的少年斥道,他两眼放光,似乎想要尾行而去。
“你这小竖子!晓得个屁!莽莽的山林,一百人连一座山头都搜不完!剿个屁的贼盗!”青斑男子狠狠吐了口吐沫道。
“此话倒有理,老夫几十年前见过当时的县令率兵剿匪,带了一千郡国兵和两千亭卒,最后匪未剿灭,自己反被杀了。”
这白须老商想来是见多识广,还记得许多陈年旧事,此刻拿出来炫耀,立刻引来瞩目,他则非常自得地往下卖弄起来。
“今日可不同,听说这闕县尉並非常人,说不定有妙法,可以以一敌多,儘快凯旋!”年轻少年非常不服气地爭辩道。
“要老朽说啊,还得是樊县令运筹帷,短短几日时间,不仅让粮市重新有粮,更发兵剿匪,还能让那粮商自愿纳粮—...“
“没有些手腕,这些事一件都不易做成,老朽今日断言,粮荒用不了多久便能缓解。”白须老商仍是一副长者模样说道。
“缓解?官肆上卖的都是县仓里的粮食,至多一个月便会卖尽,届时我等还会饿肚!”一个独眼跛脚的工匠忿忿不平道。
“呵呵,老朽自然知道是那县仓中的粮,但还有一事你们就未必知道了—.”白须老商再次授须欲言又止,故意卖关子。
“老翁,你若是知道便说与我等听一听,不必如此吊人胃口吧?”这独眼跛脚工匠两手一摊问道,想来是一个急性子人。
“县中粮商能纳粮,手中便是余粮,他们不卖只是与县令斗气。”白髮老朽这句话让眾人愣了愣,他们想起了许多传言。
“他们为何与县令斗气?”那少年沉不住气,第一个站出来问道。
“咱们滎阳县可是五穀社和馆陶公主的禁,他们靠贩粮不知赚了多少钱,
而县寺中那些旧属官也都是他们的爪牙—.”
“老朽在长安城的几个故交旧友刚刚来信了,说县官要对匈奴用兵,但关中和滎阳却越来越缺粮,粮价也越来越高—.”
“所以啊,县官才派樊县令来清查滎阳县库县仓的亏空,再往下恐怕还要查五穀社,甚至查敖仓!”白须老商眼神渐冷。
荣阳县作为大汉的粮市集散地,城中黔首的生活多少都与粮食密切相关,所以比其余郡国黔首对天下大势更多了些了解。
听到白髮老商的这番高论之后,聚在周围的独眼跛腿工匠之流频频点头,他们多多少少也顺著想明白了其中的一些。
“这位老翁说得有理,我有义兄是五穀社子弟,他说樊县令上任头一日,东门老社令便用厚礼向其行贼。”青斑脸说道。
“什么厚礼?”眾人听到此处,眼晴立刻瞪大,寻常人对钱、权、色三物最为上心。
“听说是一尊一尺高的玉座墨子金像,原是先秦时信陵君的镇宅之宝!”青斑脸故作神秘地说道,立刻引来喷喷称奇声。
“那、那樊县令没有收下吗?”独眼跋腿工匠咽了咽口水道,他自然最知此礼分量。
“呵呵,若是收下了,又怎可能有后续的缠斗呢?”白须老商乾笑说道。
“按你们所说,城外闹盗贼,城中闹粮荒,都是滎阳令和五穀社相互倾轧造成的?”那十五六岁的少年难以置信地问道。
“少儿郎,你总算也开窍啦,日后要小意,莫被表面之事所蒙蔽,被他人当刀使。”白须老商点头笑道。
“官官相护我等黔首要被害,官官相斗我等黔首也要被害,当真可恶!”独眼跛腿工匠怒骂几声,招来了一片叫好骂声。
“今次之事倒也不能这么说,凭心而论,若五穀社贏了,粮价要上涨;若县令贏了,粮价便可平抑。”白须老商再说道。
“那那还是县令斗贏了,我等黔首的日子会好过些咯?”独眼腐腿工匠反问道。
“自然如此。”白须老商点点头答道,围观之人频频点头,纷纷出言赞他说得有理。
“听老翁之言,我等黔首今日来得对,也算是为县令剿匪助阵了!”少年又激动道。
“此言差矣啊,你怎知县尉与县令是一头的呢?他们若是一头的,怎可能才出百人?”白须老商的眼光果然比旁人毒辣。
“老翁是说——·县尉剿匪只是做样子?那、那这县尉岂非是歹人?”少年一脸惊,其余围观之人倒露出意味深长之色。
“呵呵,少儿郎,你这次终於又说对啦。”白须老者如同夸讚自己的儿孙般欣慰道。
“那——-那我等是不是要上报给樊县令,將这阴谋提醒於他?!”少年焦急踩脚道。
“罢啦,肉食者鄙,又何间焉,我等亦无真凭实据,贸然上报,更有可能被反伤。”白须老商的话再次引来了旁人附和。
“老翁说得在理啊,我等何必多管閒事,看他们爭斗即可!”独眼瘤腿工匠大呼道,亦有人说出了同样的话。
“倒也不能如此说,我等身为滎阳黔首,亦应该帮一帮樊县令,而且不必做太多事,只要不乱闹事即可。”白须老商道。
“老翁说得在理啊,不可像前几日那样,在北门被五穀社的爪牙挑唆,胡乱地行事!”青斑中年男子大声道。
“此乃正道,我等亦当將眼晴放亮一些!”人群中的好几个角落都传来了阵阵喊声,一时之间,民心站在了樊千秋这边。
聚在东门之下的这些黔首们又议论了一阵,终於意犹未尽匆匆离开了,他们会把刚才议论的话带往全城,影响闔城民心。
他们刚才议论的时候实在是太过於投入了,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自然不会看到他们议论的樊县令就在城楼上站著。
樊千秋迎著秋日清冷的日光看著城下眾人,他绢的议论叉声隱隱传来,使其的面色稍稍有变化,却似看不出太多的感情。
他今日不仅是来看悦率兵出城的,耻是来看这些送悦出城的黔首的。
此刻,闕悦魔下的那支人马已经走得远了,在官道任像事列慢行的蚁;而城下黔首耻已散去,只有寥寥几人还在徘徊。
很快,隨著事阵脚步声传来,王温丞带著事个戴著斗笠的人来到城楼下。
此人不是旁的人,正是新建不久的方永乐荣阳堂的堂主一一行商吴储才!
樊千秋向二人点了点头,便与他绢来到了城墙任事处远离巡城卒的令角:如今並没有大的战事,城墙任的守备相对鬆弛。
“吴储才啊,刚才那个白须老翁和青斑中年的话说得极好啊,能引导民心。”樊千秋抢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