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农郡陶然之!莫以为本官不知你底细,无非是与弘农郡的郡守有些关联,但本官只问你一句,你可知道大汉姓什么?”
“这、这自然姓刘。”陶然之的底气被掀开,顿时在气势上就被压倒了过去,脸色转眼变得煞白。
“五穀社如今不让尔等卖粮,是在为刘氏天下安定,是在为县官做事,尔等现在想要钱,便去少府要!”陈须猖狂吼道。
“..—”陶然之碰了硬钉子,他明知此话没有道理,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又或者说也不敢反驳。
“陶然之,你若与刘氏为敌,便是在谋逆,弘农郡守也保不住你闔家老小!”陈须狞笑看威胁,尽数扯破了自己的斯文。
“陈使君,陶公也只是一时糊涂,所以才说了错话,使君莫迁怒於他。”东门望立刻唱起了红脸,满不在乎地开口劝道。
“是是是,是鄙人说了错话,还请使君恕罪。”陶然之不停擦汗,他从未见过斯文儒雅的陈鬚髮怒,亦知自己犯了忌讳。
“粮倒是可以胡吃,但这话不能乱说,胡吃了粮只是会腹肠拥堵,乱说了话却可能会掉了脑袋。”陈须冷看脸扔下此话。
“陶公啊,你站得久了些吧,不如先坐下吧。”东门望居高临下地说道,陶然之终於如临大赦,连连行礼,重新坐下了。
“陈使君,还请你先说些话,安定安定人心。”东门望再次看向了陈须,躬身行礼,
再次请道。
“本官並无多余的话,只说几句,若不將樊狂徒赶出滎阳县地界,我等便一夜安生觉都睡不成—.”
“他不是来对付我和兄长两人的,而是来对付滎阳县所有粮商的,不將他赶尽杀绝,
他便要吃尔等的肉,喝尔等的血———”
“所以何人敢卖一粒粮给樊千秋,便是与我等过不去,以后便莫想再来滎阳贩粮了!”陈须说完,猛地拂袖,才回到榻上。
堂中左右两侧的行商们听完此话,脸上的神情极微妙,看起来是连连点头,但是眼底深处却藏著一缕不服气。
在过往的几百年中,滎阳大部分时候可没有五穀社和陈氏兄弟,不也运转得极顺畅?
也未见粮商赚不到钱啊?
恰恰相反,今日正因为有了这五穀社和陈氏兄弟插手,粮商还要再被剥去了一层利。
所以,这陈须的话,明明是顛倒黑白!
於是乎,粮商们难免生出了別的想法:焉知不让他们卖粮不是五穀社和陈氏兄弟找的一个藉口,只为再次抢夺他们的利益?
就像陶然之刚才所说的那样,等到了冬季下雪时,没有私仓的粮商便会迎来一场大灾,搞不好五穀社会趁机压价低买存粮。
毕竟,这东门望可有过前科,没少做这种出尔反尔、趁人之危的列事。不管是社內行商还是社外行商,都没少吃过这大亏。
当然,虽然心中有许多不满,但是有陶然之的前车之鑑,此刻自然没有人再站出来,
他们只得如昏头鸭一般,麻木地点头。
陶然之已经是他们这些行商中的翘楚了,都不敢再硬顶,他们又怎么还敢多说话?
此刻明知五穀社要將他们吃干抹净,但他们亦只能把自己洗乾净,摆到五穀社的案上,“心甘情愿”地充当待宰的鱼和肉。
“尔等放心,我东门望在滎阳言而有信,断然不会食言,一月之后,若县令还在,若耽误各位出粮,百钱之约绝不会变。”
东门望不说这句话倒还好了,说完之后,只是再次激起一眾社外行商被欺压的回忆,
他们虽口上应答,但是眼中怒意更甚。
他们此刻开始在心中盘算了,如今虽然还可以先跟著五穀社往前走走,但要做好改换门庭的准备,不能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志得意满的东门望和陈须並未看到这层隱忧,只有得意。
“今日邀诸公来此,便是想稳一稳人心,莫被樊县令那酷吏给嚇退,他哪怕再有手腕,也不可能胜得了滎阳城的民心—”
“旁的事便没有了,社中备下了些酒菜,还请诸公留下来一同宴饮,可莫要嫌我五穀社怠慢。”东门望道貌岸然地笑著道。
刚刚见识了满院杀气腾腾的打卒,不管是社內的行商还是社外的行商自然都不愿久留,各自找了不同藉口,便要起身告辞。
就在这时候,忽然门外有子弟跑了进来,拜在堂中行礼上报:“报老社令,县寺的龚主簿此刻在门外,他要拜见老社令。”
“龚主簿?便是那外乡人龚遂?”东门望皱眉问道“正是!”打卒连忙答道。
“此人来作甚?”东门望与堂下几十人都有些疑惑,接著,他们便不约而同地將视线投到了陈须的身上,等待对方的指令。
“主簿乃是县寺属官之首,他现在要见东门公,东门公见他便是了,为何还有疑虑?”陈须冷漠地说完,接著便站起身来。
“可是我等聚在此处”东门望有一些迟疑。
“尔等聚集在此,只是商议缺粮之事,有何不可?县令乱命导致县政疲弊混乱,还不许尔等黔首议一议了?”陈须不屑道。
“使君说得是,”东门望又转向那来报信的打卒说道,“去请龚主簿进来吧。”
“诺!”打卒答下之后,便准备出去。
“慢!”陈须忽然冷声制止了,而后用阴鷺毒辣的目光环顾眾人,冷冰冰地说道,“今日何人敢胡言,事后统统都打死!”
“诺、诺——”堂中眾人一愣,连忙各自应了下来。
“去吧!请龚主簿进来吧,尔等去堂前先迎一迎他,莫失了礼数,本官不想与此人周旋,暂时迴避。”陈须傲地说道。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