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双本就长得不大的眼晴,被一层雾气给遮盖住了,了无生气,间或一轮,才能分辨出对方是活物。
田恬的脸上有新添的淤青和泪痕,看来都是王温舒的刚刚的杰作。
虽然换了一身簇新的红得像血的囚服,但襠下沾了新的污秽之物,散发出一阵阵腥臭味,让人不禁掩鼻。
田恬见到樊千秋之后,眼珠子抬了抬,终於流露出一丝怨毒之意,扭动著身体又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大骂。
可他被巡城卒死死钳住,又已嚇软了腿,根本无力反抗,骂声也堵在了喉咙里,成了“咕嚕咕嚕”的低。
而且,发出这些声音似乎给田恬带来了极大的痛苦,牙咧嘴,神情古怪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儿?”樊千秋指了指田恬,很不解地问道。
“刚才在牢室大放厥词,下吏便擅作主张,卸下了他的下巴。”王温舒平静道。
“哦,这样啊,那也应该,”樊千秋背手看著田恬,笑著道,“田郎君,腰斩而已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唔——”田恬又是一阵扭,襠下又倘出一股温热骚臭的尿,身边人频频皱纹。
“嗯?怎么不给田郎君擦一擦脸,这副模样,田家顏面何在啊?”樊千秋退后两步,
伴装有些怒意地问道。
“樊游徽有所不知啊,昨日武安侯来的时候,我等才让他洗漱过,这两日如失心疯一般闹腾,便就脏了。”
“倒是本官误解了,罢了,听说到了黄泉后,这身凡尘都会洗去,脏或是不脏,倒也不打紧。”樊千秋道。
“樊游激见多识广啊,说得在理。”李勤再次抓紧时间奉承一句。
“今日叨扰李曹了,本官现在便將他带走。”樊千秋拱手说道。
“樊游徽自便!”李勤亦回礼道。
樊千秋不再多言,与王温舒带人押著蓬头垢面的田恬穿过了县狱,走出了门外,一路上,引来不少人围观。
门外,整队巡城卒已经列队等好,杂木钉成的囚车就在队列中间。
樊千秋和王温舒先后就翻身上马,而半死不活的田恬则被推上了囚车,手脚岔开,固定在了囚车的木桩上。
隨看樊千秋一声令下,这一整队的巡城卒便浩浩荡荡地东出发了。
队伍中虽然没有旗帜,也没有导车从车,更没有鼓吹乐手,一切都静悄悄的,但是却散发出一种肃杀之气。
其实,从长安县寺到东门市不远,要行进的距离最多两里地而已。
若在无人的破晓和薄暮纵马快跑,两里路只需要半刻钟就能跑完。
但是今日,樊千秋和王温舒二人在一队精锐巡城卒的接应护卫下,整整走了半个时辰,堪称是举步维艰了。
原因无他,他们经过的官道两边,已经围满了来观刑的普通黔首。
起码有万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