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使君今日的提点,下官有眉目了,我觉得察廉这条路最適合我走。”樊千秋道。
“哈哈哈,樊游徽果然机敏,能一眼看出哪条仕途適合自己,优於常人。”蒋平安道“还要谢过使君,若没有你的提点,下官看不出其中关口。”樊千秋再次衷心地谢道。
“其实,还有一条路,拔擢得更快,不知樊游徽敢不敢走。”蒋平安很神秘地笑问道。
“嗯?哪条路?”樊千秋不解地问。
“从军!”
“从军?”
“正是,看樊游徽身形健硕,一看便有从军的资质,你处事又敏锐果敢,適合从军。
”蒋平安笑著继续提点道。
“这—”樊千秋竟一时有些语塞,汉匈之战大幕很快就要拉开,若在战场上立功,
別说拔擢.封侯都会很快“你如今是二百石,若是去投募兵,可直接为屯长,魔下便能分到百人,立功不难。”蒋平安极认真地建议道。
“罢了,我对兵法並不熟稔,空有健硕的身形,但马弓稀鬆,不能胜任。”樊千秋摆手婉拒,如今还不到时机。
想要不断登上高位,前提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相对於到战场上冒险,樊千秋更愿意留在后方,做些安全的事。
而且,从军之后,分到卫青魔下还好,倘若分到別人的魔下,想立战功也不容易,更有可能会意外死在沙场上。
毕竟,《史记》《汉书》上对汉匈战爭的细节记录实在太少,不能被樊千秋利用。
而且,和沙场上可能遇到的危险比起来,樊千秋更怕刘彻的疑心病一一汉武一朝,所有领兵將领都会遭到猜忌。
纵使日后的卫青和霍去病,也同样被刘彻忌惮。说到底,现在从军不是一个上算的买卖,风险很大,受益不高。
樊千秋当然会想办法把手往汉军里面伸,但不是明火执仗地领兵统兵,而是会换一种方式在汉军中增加影响力。
间接地掌握汉军,要比直接掌握汉军更加安全和省事。
“既然如此,樊游徽便只能走察廉这条路子了。”蒋平安最后確定道。
“我明白了,多谢蒋使君今日不吝赐教,”樊千秋起身郑重行礼谢道,“日后蒋使君若遇难事,我定当效劳。”
“罢了,”蒋平安拱手还礼,然后笑道,“向寺中官员讲解为官成制,这本就是功曹缘的职责,你不必谢我。”
樊千秋心中一热,没有再多言,再次谢过之后,就辞別蒋平安离开了。
蒋平安看著樊千秋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了。
今日,他耐心地解答樊千秋的问题,不只因为欣赏对方,更因为得到了別人的命令。
这个命令並非来自长安令义纵,而是来自未央宫的省中。
蒋平安是长安令的功曹不假,但还有另一层身份:皇帝在长安县寺下的一步暗棋。
像他这样藏在暗处的棋子很多,他们平日不会露面,却会暗中与未央宫联络,向天子上奏所属衙署的动態。
蒋平安他们的仕途自然很晦暗,但通过另一种方式,向皇帝和大汉表达自己的忠心。
“但愿这樊千秋,莫要辜负县官的一片苦心吧。”
蒋平安在心中默念著此言,视线和注意力重新回到案上,继续处理尚未完成的政事,
神情平静,未见异样。
当日,在蒋平安的关说之下,义纵將监斩田恬的事情交给樊千秋来办,而后的一应文书也出具得非常迅速。
四月十五,也就是要行刑处决田恬的这一日,樊千秋一早便来到了长安县狱。
在正堂中向狱曹李勤出具了提调的文书后,樊千秋就被带到了位於县狱后院:犯官田恬就被关押在此处。
按照寻常的成制,由恬的事情已闹到了殿中,本应该是关押在詔狱里。
但因为只关三天,而县狱又离东市刑场很近,所以皇帝下令关在此处。
由于田恬身份特殊,所以这几日里,长安县衙的守卫森严了不少,关防在各处的狱卒足足是平时的两倍多。
尤其是今日,因为是行刑的大日子,狱卒更是持戟拿弓,一个个都神情紧张。
不仅如此,义纵还特意给樊千秋调拨了一队精锐巡城卒,足足有五十人之多。
樊千秋也把得力干將王温舒带在身边,以免再出现变故。
“樊游徽,田恬就在这间牢室。”年过半百的狱曹李勤走到了樊千秋身边,一脸討好地指著一间牢室道。
“这间牢室,看起来倒眼熟啊,”樊千秋眯著眼睛笑道,“李曹啊,这是不是我曾小住过几日的牢室啊?”
那一日,樊千秋与豁牙曾杀了竇桑林后,为了保住性命,便主动在这县狱里住了一两日,自然是记忆犹新。
“是是是,樊游激好记性啊。”狱曹李勤忙不迭地点头,他虽然是与樊千秋同为二百石,此刻却很諂媚。
县寺之中,许多属官渐渐都听到了风声,他们虽不知皇帝竟然当眾称樊千秋为贤弟,
却知他在未央宫有人。
再加上樊千秋屡立很功,人人都能看出来他拔擢指日可待,自然就会討好諂媚於他:
这便是官场的潜规则。
“我还记得,李曹曾经说过的,这间牢室最乾净清爽,住著甚是舒適啊。”樊千秋盯看李勤意有所指道。
“这——我、我並非要討好犯官,只是—”李勤有些尷尬地解释道,“只是田家打了招呼,我不得不做。”
“嗯,田家敲大,太后安坐长乐宫,李狱曹所做之事,合情合理。”樊千秋笑著打趣道。
“樊游激能理解的难处,实在开明。”李勤擦著脑门上的汗说道。
“嗯?这几日武安侯田盼来过了吗?”樊千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