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一多半时间,刘彻都在想办法,想著如何將他们从朝堂上清理出去,可惜,一直都进展不大。
但是上个月,事情出现了一些转机,他第一次对勛贵外戚下手,而他认为来年还会有这样的机会。
因为他有了一把刀,一把叫做樊千秋的刀。
想到此处,似笑非笑的刘彻,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甚至多了一份杀意。
这份杀意隱藏在鼓乐声中,让人难以觉察,但是又危险万分。
安定里万永社总堂,热闹非凡,哪怕相隔几里,也能听见此间的欢笑声。
院內院外聚满了人,有万永社的子弟同子弟,更有三乡的乡梓们一一其中有下户,也有中户和上户。
樊千秋穿著一身簇新帛质袍服,和一眾头目站在门前,笑意盈盈地迎客。
来往之人,不管身份是高是低,也不管过去是否见过,都会走上前来,在樊千秋面前拱手行礼问安。
“问樊社令安,望社令长乐未央!”
“问社令如意,望社令四季顺遂!”
“多谢社令照拂,求泰一神庇护!”
这一句句话朴素至极,却又都是发自內心的。
半个月前,万永社便放出消息:將会在总堂、大昌堂和富昌堂摆流水席,以饗来祭拜社神的乡梓们。
私社之社,本就是社神之社,结社的由头最初就是合伙奏贡品祭拜社神,所以每个社都有社神神主。
至於流水席,倒是一种从未听过的宴席形式:只要在私社门前的贝函中,投一个半两钱,便可入席。
凑足十人便可开一席,吃完便走,长案上再上新菜餚,源源不断,一刻不停,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来吃这流水席的乡梓,並不只为了吃一顿冤枉,更是为了沾一沾这万永社的喜气。
长安的私社甚多,但是今年,万永社自然是最红火的一家,最为红火。
整个城里已传遍了,万永社所有的子弟都可领到五百钱,三乡中的孤寡和甲老人亦可领到百余钱。
这钱数虽然不算多,但最终惠及的人数却很广,草草算来,起码要几十万钱,这足见万永社赚了钱。
於是乎,万永社的社神神主自然就多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引来更多的人祭拜,投钱入席之人也甚多。
从辰时到酉时,万永社总堂的人流就没有断过,后院那十几口燉煮羊肉、豆饭和萝卜的釜也没凉过。
大汉此时並未禁酒,但此物也非常人可买得起,万永社却备下了几十缸,人人都可以分那么一小碗。
於是,菜肉的香气、炉灶的炊烟,淡淡的酒气,混合在鼎沸的人声之中,甚器尘上,飘荡上了九宵。
而同样的场景盛况,也同时在大昌堂和富昌堂两处上演。
即使是一年之中最为特別的除夕,都只会有十二个时辰。
不管是冰冷的未央宫,还是火热的万永社,除夕终究是要过去的。
隨著这一日的十二个时辰逐渐流逝,元光四年终於来了。
大汉帝国上下的许多事情,即將掀开新的一页。
只是不知道这一页上,是记著功绩,还是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