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掀起的狂风吹乱少年的鬢髮,罗宾望著那片烟尘繚绕,感知了一下剩余红蛛的数量——
0。
这些天他没有閒著,领主府的储备魔晶几乎用得乾乾净净,尺寸合適的就拿去做魔导銃的棱契核心,或是给正在投入生產的改造工匠台作为备用核心,剩下的全部被他做成了基础动力单元,塞进了【红蛛】里。
五十七只红蛛,这是他的全部家底,而要让这五十七只红蛛齐爆,也是他现如今精神力掌控的极限,这一轮爆发几乎將自己的魔力全都榨乾。
但效果也是显著的。
烟尘逐渐散去,蚀地獣的身影逐渐显现,方才那不可一世的巨兽此时趴伏在地,身上的鳞片东一块西一块地破损著,淋漓的鲜血顺著鳞片直接的缝隙流淌。
蚀地獣……居然真的被重创了?
弗吉尔眼尖,他看到巨兽弯曲的左爪指头已经不翼而飞了三根,连骨刺都裸露在外。而其面部则更是狰狞,不单单是只剩下一只独目,就连嘴旁都多了一道豁口。
这份战果在弗吉尔看来已经相当惊人,换作是平时,这样的伤势已经足以让蚀地獣收起其所有的凶性,夹著尾巴灰溜溜逃开。
但此时的蚀地獣却倔强地昂著头,仅剩的独目死死盯著城头,收缩的竖瞳仿佛要將城墙上那道身影刻入脑海之中,隨后它咧开大嘴,发出一声衝破云霄的尖啸。
刺耳的啸叫声令弗吉尔皱眉,他分辨不出这个叫声的意味。蚀地獣是独居魔兽,这也並非是幼崽呼唤母兽的叫声,又或者是警告?都不像。
蚀地獣的行为也否认了这是警告性叫声的猜想,因为它的身躯已经再次立起,向著城墙方向再次直衝而来。
“这是要搏命?这不应该——”弗吉尔更加惊异,魔兽同样遵守森林生存法则,哪怕是再高位的捕食者,也不会存在所谓“骑士的尊严”。选择搏命?那对魔兽而言是迫不得已,受伤了就该跑,这才是魔兽的常理习性。
哪怕连魔力暴动都无法改变这一根源,这是其种族得以延续的至高法则。
眼前这头蚀地獣显然违背这一生存法则,而偏偏身旁的年轻领主更加不正常——弗吉尔向著身侧一瞥,却发现罗宾已经屈膝踩在一段凸起的城砖上,啪啪啪啪啪啪连抠五枪,將先前的魔导銃的核心清空。
那五道魔力光柱几乎连成一道直线飞出,吃过苦头的蚀地獣却是不闪不避,身体上金光大作,亮灿灿的鳞片外几乎拢上了一层实质的光晕,令那些光柱擦上便弹飞而出。
但罗宾的动作更加流畅,他甩手便將清空了的魔导銃扔到一边,另一手已经取出一支新的魔导銃,手肘撑在大腿上,魔导銃架起身前,惊人的魔力在棱契核心中匯聚,却並非像是往常一样割裂分段,而是尽数压缩——
“全弹齐射!”
粗壮而耀目的魔力射线隨著他扣下扳机自枪口暴射而出,魔导銃的前半段隨之当场炸裂,超负荷的棱契核心也隨之崩毁。而那道魔力弹药破空时几乎发出轰鸣,正中那颗顶著淡金色光层仿佛不可一世的蚀地獣头颅!
巨兽前冲的劲头当场终止,它收缩的竖瞳盯著魔力光束贯射而来,撕破它血脉予以的引以为傲的护体石肤,巨大的衝力令它的头颅向后仰去,所能反应做的最后动作是缩了缩脑袋——
血雾飞溅,它的头颅尖端被一掠而过的魔力光柱直接削平,露出森森白骨,甚至能看到脑壳中隨著动作晃荡的红白色脑。
弗吉尔看得目瞪口呆,他见过黑松林最深处的那个部族的人能够以力硬撼座狼、月牙熊,可那份画面衝击力,却远没有眼前少年来的足!
就这么远远地百米开外,没有吟唱没有拉弓,最大的动作是抬了抬手,就將一头蚀地獣几乎凌虐致死……
到底谁是魔兽?
可这时,那始作俑者却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弗吉尔看去,年轻领主此刻正呲牙咧嘴,向他低吼道:“愣著干什么,还不快跑?”
罗宾此时双手都快没知觉了,全弹齐射只不过是他的灵光一闪,但其性质和让基础动力单元在手上直接炸开来並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一次性地清空魔晶內的魔力。
这股衝击力连魔导銃都承受不住,震得他两条手臂都僵透了,此刻连抬起都有些勉强。
偏偏那头蚀地獣还没死!
哪怕脑壳都被掀开了,多动两下脑都能直接晃出来,剩下的那颗竖瞳却还死死盯著自己,这次的恨意比之前更足,分明是要找他直接板命!
他正要转身跳下城墙,却听蚀地獣已然发出迄今为止最为悲戚的怒吼,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它要最后殊死一搏。
可他还没有所动作,却见一道身影自高处直追而下,踩踏著银色的剑光如同陨落星辰,轰然砸落在蚀地獣的身上,直接將它硬生生砸垮塌下去!
烟尘又一次飞溅,再一次散去之时,那道身影已经直起腰,一手提剑一手扯著快比他人还宽的巨兽头颅,向著城墙示意。
“哗啦啦~”隨著他的动作,那晃荡的脑浆终於兜不住,一股劲儿地泼洒下来,而他也没想到这脑袋顶上还能开了个盖儿,被淋了个正著。
弗利伯格阁下。
罗宾长舒一口气,真让蚀地獣拼上命来,鬼知道这些魔兽在生命尽头还能爆发出多少的力量,弗利伯格最后的补刀无疑十分关键,至少保下了这段城墙。
而弗利伯格施施然返回城墙之际,身后又响起几道脚步声,回过头看去,却是女僕小姐还有军方二人。
“库尔男爵大人。”玛修和丹向著罗宾浅浅问好后,便迫不及待衝到城墙边,观察起城墙下的战况。而艾莲娜则直奔罗宾身旁,先是围著少年转了两圈细细端详,而后又伸出小手,轻轻捏著罗宾那一看就不对劲的双臂。
少女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不知是在自责还是在“怪罪”罗宾没有带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