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
嫂嫂將桌子拍得“啪啪”响,怒声痛斥:
“这帮忘恩负义的杀胚,你大哥生前帮了他们多少啊,都忘啦?!
我算是彻底看清了,十七年前八蛮南侵,死的不是那三千万百姓,死的是大炎朝武夫的忠孝仁义。”
八年前,南征大玄,不义之役,这大炎朝上下愈发人心不古了……”
听著嫂嫂的闹骚话,张显峰继续拧眉沉思。
少顷,他突然开口:“好了嫂子!別说这些没用的,柳维山准备出多少钱?”
嫂嫂一愣:“张长青,你是想將你大哥的职位卖了吗?我不同意!”
她气得脸色煞白,提高了声音:“那可是你大哥出生入死,用命换来的职位,我不允许你卖。”
“有些事情並不是你不允许就不会发生,大炎万万眾不允许彰武之耻发生,就不会发生了吗!?”
张显峰严肃脸:“大哥不在了,我们家就成了一块肥肉,以前有仁义恩情做盾。现在柳家出手,魏雄倒戈,其他人想法也不会少,眼下只能將职位让出去,保一家平安。”
“不行!”
嫂嫂银牙紧咬:“没了总旗职位,我们家岂不更是任人宰割。我要去找左指挥使告状。”
“妇人之见!没有左青云默许,娄玉成区区一个百户,也敢插手正七品官职承继之事?他也敢经营气运,他也配?!”
张显峰面露不屑:“职位不重要,我们一家人的平安很重要。职位没了,我会另想办法的。”
“你能想什么办法?”
嫂嫂嘴唇颤抖,眼眶都红了。
这个三十四岁死了丈夫的未亡人,强撑著不让眼泪掉下来,给小叔子看轻。
张显峰才一尺长的时候,她就和丈夫一起抚养他了。
小叔子有几斤几两,她会不知?
无用书呆一个。
虽说他现在已经弃文习武,有了改变,一心想要为张家顶门立户,还能跟著高顺上山狩猎,赚些银钱回来补贴家用,可那是高家六郎仁义,愿意带著他。
没了总旗职位,小叔子前程也没了。
张家几百年才出了一个张显宗,再想要出人头地,也不知何年何月。
何况在大炎,想当个纯粹的富家翁,根本不可能。
“我是张家唯一的成年男丁,这件事我说了算!”张显峰斩钉截铁。
看著张显峰变得坚毅的面庞,嫂嫂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百感交集,指著张显峰的鼻子悽厉尖叫:“养不熟的白眼狼,你是欺我儿年幼,张家早晚败在你手里!”
她是个传统的女人,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这三重,说的不是束缚女人的三重枷锁,而是女人的三个依靠。
眼下她还能依靠谁?
却是只能从了这个小叔子了。
“就这么定了。”
张显峰沉声道:“职位要卖,就卖给柳维山,还得让他表面上,对咱们感恩戴德才行。”
“感恩戴德,呵,那我这个妇道人家,就等著看张二爷的手段了。”
嫂嫂冷笑讥讽,起身向后堂走去。
到门口时又停住:“不管卖给谁……五千两,一个子都不能少!”
“少一两,你割我肉。”
“也不能超过一万两。”
“我知道。”
一个正七品气运官职值多少钱,谁也不好说,但靠张大郎的余荫只守得住上万两的財富,德不配位,多財必有灾殃。
等嫂嫂一走,张显峰起身来到书房,翻出五张空白请柬,提笔蘸墨,手腕微抖间,方正秀润的一行行馆阁小字跃然纸上。
张大郎这一旗,有五名小旗官,除了柳维山和魏雄,还有高顺的父亲高剑星,老实人石勇,以及九十岁高寿的於敬。
千万別不把气运王朝的小旗官当回事,他们可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千里挑一的人尖子。
大炎人人养气,因此年轻人大多都是身强力壮,普通百姓想要当官,就变得千难万难。
赤龙卫更是有別於普通卫所,属於特种部队,即便是最普通的力士,也入了品。
往往一村一镇,数十年才出一位的天才少年,从小刻苦修炼,一路击败竞爭对手,最强的一批才能成为一名普通赤龙卫力士。再修炼几十年,不断和同境界之人爭斗廝杀,与妖蛮死战,才能升官,成为一名小旗。
写罢,张显峰唤来老何,將三份请柬递过去,吩咐道:“將请柬分別送去高府、石府、於府。通知厨房置办一桌酒席,我要宴请三位小旗。”
“好的,二爷。”
老何接过请柬揣进袖子,犹豫了一下,低声询问:“柳家和魏家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