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酒店顶层套房。

苏元打著哈欠走进套房客厅，却发现艾乐芙早就醒了，蜷在宽大的沙发里，抱著平板电脑，深蓝色的短髮有些凌乱。

她捧著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一遍遍分析普罗米修斯的调查报告。

“有一个好消息，天道基本机制解析出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没睡好，“知道拉普拉斯之妖吗？”

苏元点点头，冲了杯咖啡坐在艾乐芙身边：“一个科学假设，假如有一个名为拉普拉斯妖的存在，知晓宇宙中每个原子確切的位置和动量，那么就能够使用牛顿定律来展现宇宙事件的整个过程，包括过去以及未来。”

“本质上是线形因果观和决定论。”艾乐芙用指尖轻点平板，“天道榜单的推演与此类似，但由於黑域存在，它只能以將太阳系內的一切，作为初始状態输入，並推演未来。”

平板內的投影画面隨之变化，粒子模型轰然散开，化作无数条奔腾的、代表可能性的世界线洪流，向著五年后的未来汹涌而去。

“作为s-006的特殊感染者，我对此太熟悉了-博识尊同样在推演整个宇宙的未来，並预言了每一个必將到来的“时刻”。”艾乐芙指尖划过那些奔流的光线，“天道榜单的生成机制里，绝对有他的影子。”

苏元皱眉：“那岂不是说-榜单预言的未来是註定的？我们做什么都没用？”

“不。”艾乐芙斩钉截铁地摇头，“拉普拉斯之妖终究只是假说，哪怕是博识尊出手，未来也不可能被完美推演。”

她调出另一组数据流，无数代表微观粒子的光点在屏幕上疯狂闪烁、跳跃。

“皮埃尔提出这个假说的时候，人类对微观粒子的研究还停留在原子层面。但你知道，在原子之下还有质子、中子、电子等等，而这些微观粒子的存在方式是奇诡的、反常识的，顛覆经典力学的。”

苏元轻轻抿了一口咖啡：“量子力学——

“嗯，微观粒子概率波、观察者效应等存在不確定性，这个世界本质是概率的、隨机的。”艾乐芙看向苏元，“就像一个计算器，你输入的数字本身就带著隨机误差，哪怕它运算规则再完美，

输出的结果也必然偏离真实。”

这些都是大学物理內容，苏元上的是医学院，听不太懂。

但將物理学与异常学结合的思路却是他没想过的，不仅对艾乐芙有些佩服，

仔细琢磨了片刻，苏元反问道：“如果未来不確定，岂不是s级的博识尊、宿命之环存在本质上就是错误？”

“所以，博识尊预言的只是必將到来的『时刻”，但这些时刻怎么到来、以什么形式到来，就不是能控制的了。”艾乐芙点头，“宿命之环也是同理，需要大量的万年桩、千年桩来锚定宿命，固定某条世界线的走向，防止时间洪流彻底失控，就像夏乐奈——-唔，抱歉。”

意识到自己戳到苏元的伤心处，艾乐芙马上闭嘴，担忧地看了过去。

却见苏元的眼睛仅仅是灰暗了片刻，又恢復光彩：“所以，天道榜单推演的未来基本不可能到来？”

“可以这么说，天道推演过程本身，也在不断放大这种不確定性。每一次量子层面的隨机坍缩，都会导致未来的偏移。更重要的是，它只是一次性的、单向的推演！它没有锚点！”

艾乐芙深吸一口气，总结道：“所以，榜单预言有两个致命弱点：第一，它预言的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因为起点和过程都充满变数；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一”

“在榜单公布的那一刻，它所依赖的『初始状態』就已经作废了！它推演的是『没有榜单”时的未来！”

“当榜单出现，全球数十亿人看到了它，知晓了『预言』，这份信息本身就成了最大的变量！

恐惧、贪婪、提前准备、甚至像熊大那样提前拿到『解药”·—所有人的反应都会剧烈地扭曲原有的轨跡！它所宣告的未来，在它出现的那一秒，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