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瑶一愣，生怕这位金髮帅哥误以为自己是疯子，连忙准备解释，却看见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嗯……的確有人说过，我和她初见的时候，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个……”

“不用解释，女士，我看出了你的拘束和不安。”青年轻轻道，“你有什么烦恼吗？”

“那个……”张梦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这位青年好像在哪里见过，於是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我其实是苏原先生的邻居，被邀请来参加宴会的，但我实际上只是个市政府的保洁员，在这种高档派对上既没有认识的朋友，也对他人的话题插不上嘴……於是我忽然感觉自己的社会地位真的好低好低啊，和他们简直不是一个种族，欢乐与奢华是属於他们的，而我，只配待在下水道里做一个骯脏的鼠鼠……”

金髮青年安静听她说完，从侍者盘中接过一杯香檳递给了少女，隨后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嗯。”张梦瑶抹了抹眼泪。

“从前，有一位皇帝名叫苏元，他问他的皇子：『水能载舟是什么意思？』他的皇子任欣答道：『水乃百姓，舟乃君王，城池村郭皆百姓所造，赋税钱粮尽万民血汗，四方眾水齐聚，才能托起我们大苏皇朝。』”

张梦瑶微微一愣，为什么这对父子的姓氏不一样？皇子是隨他母亲姓了吗？

思考片刻后，张梦瑶道：“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们平民是水，公司、政府和贵族是舟，舟虽然高贵，但没有我们这些水，他们也浮不起来吗？”

“不止，我的故事还没讲完。”金髮青年摇头道，“皇帝苏元听完皇子任欣的话后，並没有夸奖他，而是很愤怒地把他一顿抽，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惨不忍睹……然后苏元陛下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若上善若水，施以仁政，则风平浪静，水无波涛，皇权自然稳固；可你若施以暴政，横徵暴敛，黎民百姓也会聚成汹涌波涛，將你的船击碎、冲烂、淹没！』”

张梦瑶顿时领悟：“先生的意思是，如果公司和贵族不当人，民眾团结起来，也能將他们推翻吗……先生，您的思想疑似有点极端了。”

金髮青年微微一愣。

“不过我很喜欢，和星火帮宣讲的理论很像呢。”张梦瑶笑道，“对了先生，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就在这时，子夜的座钟撞响第十二声，盛宴攀升至欢腾的顶点。

管弦乐如燃烧的狂澜般骤然席捲穹顶，水晶杯盏在迷醉的浪潮中翻涌，緋红酒液折射著宾客们纵情欢愉的容顏。

露台之外，千重烟火在墨色苍穹竞相盛放。

金蕊银萼的星火在云端怒绽，继而化作亿万星辰坠向人间，恍若诸神將天河揉碎倾洒。

驀然间张梦瑶从富家子弟口中听得的诗句在流光中具现——东风夜放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她第一次理解苏原先生在诗中所描绘的场景，一定如此刻一般，绚丽而美好。

“啊，是我这么久还没有自我介绍，抱歉，招待不周。”

金色髮丝在夜风中轻扬，青年斜倚雕栏，执杯的指尖流转著星辉。

当他抬眸的剎那，整个银河都坠入那双深邃的瞳孔。

他缓缓举起红酒杯，在满天烟火里微微一笑：

“我就是苏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