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把漫长的两天三夜熬过了,下了绿皮火车。
这时候已经下午了,太阳在西边发射著刺眼的金箭,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他低著头隨著人流出了站,身上都已经餿了。
不可能这个邋遢样就跑去峨影厂。
他就近找了个公厕,把已经变味的衣服换下来,又就著洗手池的水洗了个头,看看镜子终於能见人了,这才出来找了个小店,给峨影厂打电话。
电话里说司机很快就到。
郑午根本不相信体制內的『很快就到』。
他很英明的先找了个麵馆,点了二两小面,托王芳两口子的福,他早知道四川的麵条,不论大小碗,而是论一两二两。
奇怪的知识早就增加了。
郑午还是高估了司机同志的办事效率。
吃完小面出来,他又两毛钱上了次公厕,出来又碾死一堆蚂蚁,整整一个半小时后,太阳都落山了,才终於等来峨影厂接人的小轿车。
还好没等到晚上。
座驾很好认,因为司机举著个纸壳糊的牌子。
司机就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是对的人,叼著烟就抢先开口:“您就是广东来的小郑同志吧?我是峨影厂派来接你的司机。”
“对对,我就是。”
郑午一面答,一面想著这司机嘴上,不会是沾了胶水吧,说话烟都不会掉。
司机连忙热情的上来握手,“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也是刚到。”
郑午也很识趣,握完手又递上根烟。
司机接过去,卡在耳朵上,“那敢情好,我们走吧。”
等他坐稳,司机一脚油门就躥了出去。
92年的老成都,沐浴在黄昏下,就犹如一楨楨晕黄的旧照片,飞速向后滑去。
美则美亦,却没有未来。
这个时候,奢华时尚又鬼迷日眼的太古里还不见踪影。
牵手门的女主也还没出生。
朴实得一如这个年代。
因为不是市中心,一路上连高楼大厦都屈指可数,五六层的小楼倒是鳞次櫛比,大巴车,小轿车,三轮车,自行车,行人,堂而皇之的霸占主干路,见缝插针的各行其道。
居然也不拥挤。
司机是个老成都人,老烟枪,牙齿和手指都熏得焦黄,嘴里叼著根,耳朵卡一根,性子还急,开得飞快。
眼观六路。
嘴骂八方。
他不是骂这辆桑塔纳想找死,就是骂那辆三轮车不想活,接著又骂某个路人眼睛长在了屁眼里,总之,一路上,嘴就没一刻閒著的。
都这么忙了,他还能抽空给郑午介绍成都的旅游景点。
极力游说他一定要去武侯祠,去看看忠诚与智者的代表——诸葛丞相。
閒谈中得知他是江西人后,这傢伙脱口而出:“又一个江东鼠辈。”
嫌弃之情溢於言表。
得,又是一个三国迷。
还是只喜欢搞基蜀的三国迷。
不像他,三国同人文,只要写得好,他哪方阵营都不挑。
主打一个我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