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老班长是个官迷呢,一天到晚背著手在车间里瞎转悠,看谁不顺眼就骂谁,骂得別人忍气吞声,骂得自己神清气爽,摆明的高人一等,多舒服。
却没想到权力也抵不过金钱的诱惑。
怪不得现在那么多当官的停薪留职,非要扑通扑通的下海经商呢!
见同学半晌不说话,田源踩灭菸头,有些难堪,“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怎么可能。咱就喜欢你实话实说,谁不想发財呢!现在这个社会,不是以前了,有钱才会有尊严。”
“所以我想辞职出来,跟他们一样摆夜市。我受够了这种日子,饿不死也富不了,一眼就能看到头……”
田源惆悵的一脚踢飞石子,“太熬人了。”
“不是,我理解哥们想发財的急切心理,但这事我们可以慢慢谈。”
“怕我跟你那俩口子竞爭?”
“別误解,我的意思是条条大路通银行,咱不需要都去端那一碗饭吃。”
“你有別的门路?”
“当然,眼前就有一个。”
90年代赚钱的门路还少得了,隨便倒腾点啥都能日进斗金。老班长都帮自己砍人了,还能不给他指条发財路?
“快说说。”
“你知道务工人员平常都喜欢看录像吧?咱们就开录影厅!你也知道现在外来务工人员的娱乐方式少,放假除了跳舞遛冰,就是看录像,很有赚头的。”
“……我总感觉录影厅里藏污纳垢的,不乾净。”
“哎哟我的哥,你还跟万人摸的钱洁癖上了!再说了,干不乾净还不是得看老板,咱就赚那份乾净的钱不就是了?”
“……我考虑考虑。”
“行,考虑好了跟我说一声。”
两人分別后,郑午又去摊上坐了一会儿,见新来的两人干得很顺溜,又说了张红梅进厂的事情搞定,就悠哉悠哉的拎著一盒海鲜炒饭回院子了。
路口又看见大黄了。
正坐在地上舔它的腿。
郑午一时兴起,嘬嘬的唤它。
结果这傢伙居然朝他吠两声,把郑午吠得莫名其妙。
你还能不能认清仇人了?
我昨晚又没撵你,一直骂你的人也不是我,就算你那鈦合金狗眼不好使,你那几亿个嗅觉细胞的狗鼻子还不好使吗!
就故意一跺脚。
也没很响。
结果嚇得这傢伙『嗷呜嗷呜』的惨嚎著跑了。
一瘸一拐的。
小样还挺可怜。
完全没了昨天晚上的老大架势。
估计这傢伙没开眼,不知尿哪台奔驰軲轆上,被揍惨了,腿都瘸了。
说不定骨头都断了。
狗没影了,也不知道跑哪个旮瘩独自舔舐伤口去了,就像离婚后的自己,人財两空不说,还留下个刚能拖油瓶的三岁儿子,还不是得自己躲起来自愈。
郑午一时有些黯然。
这可是自己出厂遇到的第一个活物……
回到院子,香辣咸鲜的炒饭很快治癒了他低落的情绪。
几口美味下肚,可怜的大黄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美滋滋的吃完,录像厅的事也理出了头绪,反正就是租场地买影碟买录像机啥的。
成本比卖宵夜高,但它不脏不累还轻鬆,適合那位除了当干部啥也不会的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