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宿醉之后,崔礼礼连著十几日不曾见过陆錚。
消失了一般。临竹的竹屋也没有人。这段时日,京城里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其中一个,是崔礼礼回到家后听傅氏悄悄说的。
“说是弘方突然跑了。”傅氏让林妈妈在门外守著,又关上房门,再压低嗓子拉著崔礼礼说话,“你说別是他惹了什么权贵?昭明这孩子怎么办?”
“跑了?”
“是啊,现在满京城贴告示,找寻此人。”
崔礼礼觉察出问题来。那日弘方乔装到了家中,將施昭明託付给了自己,说好了是要进宫面圣的。怎么又跑了?
还是说他玩了一个金蝉脱壳?又骗了自己?
可是那个两本书,那串佛珠没有作假。施昭明的模样也没有作假。
再转念一想,弘方说的必然是真的,否则圣人也不会张榜抓人。
“昭明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娘,您先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提起此事,待风头过了,咱们送他去扬州的庄子上住一阵子。”崔礼礼盘算得很仔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他一个孩子没必要搅在其中。”
傅氏觉得这个法子好,又嘆道:“好好一个奉国寺的大师,竟然就这么逃了。”
追捕,说明他有价值。
第二日,崔礼礼特地去看了那海捕的告示。
告示很长,说弘方牵扯到了底耶散的案子,借皇家寺庙大师的身份,大肆组织、製造、贩卖底耶散给一眾信徒。
这个罪名就大了。
奉国寺大师,信徒都是皇亲国戚。这是要让他充作罪魁祸首啊。
圣人果然是狠的。
一个游方和尚,成了罪恶之首,那剩下的什么长公主、燕王、县主,都是受了他蛊惑。
权贵有罪,但情有可原,不至於令皇室蒙羞。圣人责罚权贵,则是铁面无私,更得人心。
好算计啊。
崔礼礼走在街上,这几日街上的百姓多了。国丧期间,人人穿得素净,还带著孝,更不敢说笑,满街的人都看起来没有什么生气,都埋头走著。
“姑娘——”春华跟在她身后,“前面的茶水铺子开著,奴婢陪您喝一口热的吧。”
崔礼礼点点头。主僕三人坐了下来。
刚喝了一口,就听见身后有人低声议论:“听说了吗?孝度伯和长乐郡主的婚期定了。”
另一人嗓音更低:“听说了,三月二十五。”说罢,抬起头看看四周,再道:“谁都知道婚娶选双日,他们倒选了个单日子。”
“没法子。”有人答道,“太后出殯是三月二十六,只有赶在这之前,才是热孝。”
“这么短日子,怎么备嫁?说起来,还是长乐郡主下嫁了。这头怎么也只是个县主,是个伯爵。”那人嘆道,又补了一句,“还是个孝度伯。”
崔礼礼垂下头,静静喝茶。拾叶坐在一旁,忽地看见茶水铺子外有人冲他招手。
是阿秋。
她仍旧穿著崔礼礼在九春楼送给她穿著应付巡防的那件衣裳。
她不过是个乞儿,这是她唯一的一件好衣裳。来见拾叶,自然要穿最好的。
只是这样的绣袍,平日里需要奴僕们打理。如今穿在她身上,皱巴巴的,像是醃的盐菜一般,实在不得体。
拾叶不想理她。上元节被她骗了,至今仍记得。
阿秋见拾叶不理她,又看看崔礼礼,最后扯扯身上的衣裳,壮著胆子,走进了茶铺,坐在拾叶身边,才道:“白手男子出现了。”
怕他不信,又追了一句:“我骗你,叫我討不著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