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著圣人也有些年头了,却还是不能完全猜出圣人的心思。圣人看似也罚了那崔家小娘子,可人家如今顶著满头小辫子到处跑了,钻的还是圣人的漏洞。她有意无意地提起此事,圣人也不过哈哈一乐,竟笑赞这崔家小娘子心思灵活。
圣人对崔家似乎格外宽宥,甚至保护得过分了些。
是夜,宗顺帝来了。
顏贵妃喜出望外地让人布菜热酒,巧笑倩兮地伺候著宗顺帝吃了饭,宫人们都退了下去。
她捧来一个螺鈿漆盒,打开之后有好几个小青瓷瓶,取出一个瓶子来,银针挑开封蜡,再用细长的小金勺从中取了些粉末倒进香炉里,很快就青烟裊裊,异香满布。
“贵妃换香了。”宗顺帝隔著青烟看她。
“圣人,这是黄香楝,长公主送回来,您赐的呢,怎么忘了。”
宗顺帝不喜这样的味道,太浓厚,总让他想起太后的寢宫。
见圣人似有不悦,顏贵妃连忙唤人来將小香炉抱了出去。
“臣妾该死,”顏贵妃跪在地上,露出一截白白的后颈,“臣妾见圣人这些日子有些消瘦憔悴,只想著点上长公主送来的香,以解圣人的思念之情。”
宗顺帝默然不语。
云美人的死,他比想像中的伤心一些。
临幸她为的就是不著痕跡地招揽周挺,可真等到她背叛自己,被太后磋磨死时,他心中还是有些遗憾。
那水蛇的细腰,那娇媚的姿態,以及全然不顾自己的一味迎合,如今又让他回味起来。毕竟宫里再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了。
顏贵妃说他是思念长公主,那就让她这么认为吧。
“你可是想要替长乐求情?”他眸色淡然。大手轻轻触上那一截瓷白的后颈,拇指在皮肤上打著圈,太熟悉了,他没什么衝动。
顏贵妃心头一凛,抬起头见圣人没有情慾,便矢口否认起来:“臣妾前些日子是想求情的。可圣人日日都不来,臣妾如今只好替自己求求情了。”
宗顺帝喜欢顏贵妃,就是因为她知进退,不蛮横,让他省了不少心。
“军费不足,又是年关,户部和內承运库都没有银子,你让朕如何有心思到后宫来。”这句话似是解释,又似是抱怨。
顏贵妃听在耳里,记在心里,第二日圣人一离开,她就遣人將那一盒子黄香楝送去了燕王府。
燕王扈少毅接到这一盒子黄香楝时,身边正坐著韦不琛。
他举起一杯酒:“韦副指挥使,宣平侯府之事,还是多亏了你。本王当敬你,请满饮此杯。”
韦不琛不喜喝酒,但这一杯不得不喝。之前他一直以为宣平侯只是与扈如心有关联,今日才知道宣平侯府听令於燕王。可以左右一个侯府生死存亡,燕王当真不可小覷,更不可轻慢。
燕王看他神色难辨,也不著急,又问道:“韦大人一表人才,不知今年二十有几?”
韦不琛道:“二十一。”
“正值好年纪啊!年少有为!”燕王年近六十,禁卫统领出身,说话做事看起来十分爽利,毫无老谋深算之態,“听小女说,韦大人似乎对崔家情有独钟啊。”
韦不琛放在桌下的手,紧紧一握。
“如何,可要本王替你保个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