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礼礼看看天色,这时候爹应该已经去马场了,王管事必然是隨行的。王管事这事急不得,既然陆錚见证了昨晚之事,那银台司那边应该能据实上奏圣人。
那现在就要做另外一件事。
崔礼礼让春华替她梳洗打扮,收拾妥当之后,带著春华出了门。姚记点心铺,其实並不算京城最好吃的铺子。可县主就对姚记的点心情有独钟。沈延每逢五、十之日就要去姚记买些时兴的糕点带回府中给县主。
今日正好腊月二十五。她就要来这铺子会一会这个孝度伯。
姚记点心铺的对面是一家酒肆。上下两层楼,二楼的厢房正好开窗可以看见街景和姚记铺子。她与春华坐在窗边閒聊了一阵子,远远地看著一个高高的人走过来。那人穿著新制的墨绿锦缎袍子,走起路来风姿英武,正是沈延。
崔礼礼带著春华下了楼,往姚记铺子里走。
姚记的掌柜见她虽觉得眼生,可这一身的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儿,连忙迎了出来。
崔礼礼温和地笑著:“我不太爱吃甜的,有没有咸的点心?”
掌柜连忙道用银签子戳了一小块递给她:“有有有,这个扭的酥饼,是火腿做的。您尝尝,觉得好了再买。”
“当真不错。”崔礼礼点点头,“要不您替我包上一些。”
“姑娘若喜欢,上元灯节那日一定要来,那一日我们有特殊的点心,平日可买不著。”
崔礼礼笑著应下:“正月十五吗?那我一定要来买些尝尝。”
前世,她与县主府定亲之后,这场灯会煞是热闹。可沈延以侍奉县马为由,没有约她同游。她带著春华去逛了灯会,却又在姚记铺子撞见沈延来替县主买点心。
“礼礼?”
身后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
崔礼礼微微一勾唇,又很快恢復如常,转过头一看是沈延,似是嚇了一跳:“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总爱在这里买些点心给我娘。”沈延欣喜地上前两步,又碍於四周有人看著,便又沉下声来,“我一直想找你,七夕那次是我的不是——”
“伯爷莫要多说了,”崔礼礼让春华给了点心银子,就急匆匆地走出姚记。
在铺子门口,被沈延上前一把拦了下来:“礼礼,我真的想跟你说,上次那事是我对不住你。我想让你看见我的真心。这一次我跪在朝堂上几个时辰,才有了圣人的赐婚。”
崔礼礼不动声色地问:“圣人何时赐了婚?”
沈延看看她满头的小辫子,温和地道:“圣人早就答应赐婚了,原是等著我出使邯枝回来就下旨,又心疼我去苦寒之地辛苦,便给我封了伯爵。”
“恭喜伯爷。”崔礼礼行了一礼,“只是这样的点心铺子,伯爷为何亲自来了?”
沈延笑著应道:“因为我娘喜欢,尽孝乃是人之本分。我每逢五、逢十都会亲自来此处给我娘买糕点的。”
“原来如此。”崔礼礼点点头,又道,“那便不打扰伯爷尽孝了。”
沈延还要拉住她再说,崔礼礼皱著眉看看手臂上的脏手:“人来人往,你我这样不好。”
沈延訕訕地缩了手。目送著她离开。这才进了点心铺子,问掌柜:“刚才那姑娘可是说了上元节要来?”
“正是。”
这倒是个可趁之机。沈延接过点心慢慢走著。按照往年习俗,圣人要带著一眾大臣上东轩门的城楼上与民同乐,圣人还会为灯会龙灯点睛。
今年还有諶离使者,场面只大不小。只要到时来个二人私会,做些亲昵之事,再让圣人和眾人撞见。他再当眾求亲,圣人当著使者和眾多大臣的面,总不好驳回。
至於她商户身份这个事,的確有些棘手。好在姑奶奶说还有法子。
沈延想了想,眼神突然变得狠戾阴鷙。
若非扈如心这个心狠手辣的泼妇从中作梗,又岂会如此艰难?
他走得很慢,全然不觉,二人的对话已被人偷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