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知司看著落於棋盘上的黑子,眸光微闪。
这是极其保守的一步棋,面对白棋的夹攻,黑棋最强硬的下法应该是脱先去外部抢占大场。
次一点的下法应该是反夹或飞镇,反击白棋。
而小尖,太缓。
“先前两局棋的失利给佐藤王座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啊—
坂本知司示意內由渡將这手棋拍下。
“咔嘧。”
一声脆响。
本因坊剑悟从棋筒中捻出子来。
如若没有顾明烛,黑木相一郎会是他在全国高校联赛,个人赛决赛上的对手。为了迎战对方,他做了很多功课,但很可惜,那些功课没能在那场联赛上起到作用。
“不过,现在也不晚。”
噠。
十七·18。
夹。
看到这一手棋,小山敏实脸色微变。
他在第二十二天的比赛中输给本因坊剑悟时,便感受到了对方棋力的强悍。
单从攻杀这个层面来说,本因坊剑悟给他造成的压力不比顾明烛小多少,对方是极其纯粹的战斗型棋手。
而战斗型棋手在面对实力高於自己的对手时,往往比其他类型的棋手机会要大一些。
因为低位棋手想要战胜高位棋手,一般得把局势搅混,而后在混乱复杂的局面中寻找贏棋的机会。
战斗型棋手常年在生死之间游走,对这种机会的嗅觉与敏感度往往是所有类型棋手中最高的。
眼下这局棋便是如此。
本因坊剑悟似乎深知比拼硬功力自己不是黑木相一郎的对手,所以在布局阶段就下得非常激进,仅是短短三十手棋,局面便被他搅地异常混乱。
而在那之后,白棋多次衝击黑棋的弱点与薄味,但都被黑棋巧妙化解。
现在行棋至一百多手,终於给白棋再次找到了机会。
“这手夹,若非本因坊剑悟下出来,我真不一定能看到。”
“如此一来,黑棋有些难办了。”
小山敏实扭头去看黑木相一郎的脸色。
只见原本泰然自若的黑木相一郎面色微红,又惊又怒。
“一个两个蠢材!不给你们些顏色瞧瞧,真以为自己能贏我!”
將手伸进棋筒,黑木相一郎飞速捻出子来。
啪!
十八·18。
反夹!
顾明烛看著这一手棋,眉眼微垂。
黑棋的这一手反夹是局部的好手,再一次於无形中化解了白棋的攻势。
但是。
顾明烛挪动目光,向棋盘的左上看去。
顺著顾明烛的目光,一枚雪白的棋子落下。
七·7。
靠。
但那步夹不过是白棋的试应手,黑棋不论应对应错,白棋都能占到便宜。
而占到这先手的便宜后,白棋立刻瀟洒转身,赶赴左上实施自己真正的计划。
屠龙!
“又屠龙了?!”
坂本知司看著镜框里的悚然景象,眉头狂跳。
三局棋两局屠龙。
虽说女棋手的棋风相较於男棋手是要刚烈勇猛一些,但像小林雪鹤八段这样不是屠龙,就是在屠龙的路上,未免还是太凶了一点。
“佐藤王座这次能治孤成功吗?”
坂本知司悄声问向一旁的记谱员。
局势激烈复杂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这个水平能看懂的了,他只好求助於身为职业棋手的裁判与记谱员。
年轻漂亮的记谱员小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是职业不假,但也不过是职业二段,
还是靠运气升上来的,怎么可能看得懂头衔级別的攻杀与治孤。
这时,担任本场对局裁判的藤木春作九段轻声说:“难,佐藤的心已经乱了。”
藤木九段一边说,一边点击屏幕上的倒退健,直到回到三手之前,他才停下动作继续道:“如果是往常的佐藤,面对白棋这手气势汹汹的夹,一定不会下这步粘,这步粘看似坚实稳固,但恰恰给了白棋机会。”
“正常来说,面对白棋的夹,黑棋这里得扳一手,扳能最大程度得扩大自己的眼位,
只有扩大眼位才能在白棋的攻杀之下找到一丝活路。”
“而粘虽然护住了断点,补住了薄味,但黑棋整个棋变得极重无比,也没有眼,这种棋,在小林雪鹤手中,几乎很难活下来。”
藤木春作鬆开握著滑鼠的手,望向端坐在棋桌前的小林雪鹤,眼中露出复杂的光,“小林那傢伙,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今天过后,小林家恐怕要一门双头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