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果然粗暴直接。
张居正表面上看著温和,但行事疾风骤雨,不留丝毫情面。
昨日方定之事,今日便已雷厉风行,著手处置......这清算起来,当真是疾风骤雨,不留丝毫情面!
“臣张居正谨奏:”
“窃惟台省之设,乃朝廷耳目风纪之所系,科道诸臣,职在纠劾百司、敷陈得失,当以公心为体,以宪纪为纲,方不负陛下委任之重。
邇者左副都御史王篆暨六科给事中、十三道御史等官,数有乖谬之举,臣不敢壅蔽,谨据实以闻。
左副都御史王篆,身膺风宪重职,本应率属官以正纪纲,然其任內屡有失察之过。往者考察京官,王篆於陟黜之际未能持平,竟容私谊而忽公论,致有庸劣者滥竽朝堂,贤能者屈沉下僚。尤甚者,王篆不遵圣断,輒以“祖制不可轻改”为由,串联科道官抗疏阻挠,致政令推行迟滯。
夫祖宗之法,贵在因时损益,非可胶柱鼓瑟,王篆身为副宪,不思体国奉公,反结党錮言,实有负陛下简拔之恩。
至若六科道官,本当各守其职,然其中多有附和王篆、混淆是非者。
如吏科给事中张鼎思之流,於考成法施行时,不察州县实政,反以“苛责官吏”为由,连章弹劾,致使循吏寒心;刑部给事中王守诚,隱没贪墨情状,反诬新政扰民。此等行径,非独溺职,实乃败坏风宪、蠹蚀纪纲。
臣叨忝首相,总领枢机,若容此辈久居言路,则忠直者无以自励,奸佞者益发囂张,必致朝堂之上諤諤之声渐稀,唯唯之习日盛。
伏查《大明会典》:科道官有犯,轻则罚俸,重则黜陟,著为定例。
今王篆身为副宪,表率无方,首恶当惩,擬降为大理寺少卿,以儆效尤;左僉都御史刘思问,歷任地方,素有清名,且於新政多有襄助,擬擢为左副都御史,以正台宪。
其余附议抗旨之科道官,依其情节轻重,分別处以降三级调用、罚俸半年之罚,庶几稍振纪纲,以明功过。
臣闻:欲正百官,先肃台省。非敢专擅威福,实以风纪不立则法度不行,法度不行则新政难施。
陛下宵旰忧勤,方图兴復大业,臣若避嫌姑息,必误国家大计。
伏望陛下俯允所请,使诸臣知警,咸知恪遵职守、奉公忘私,则朝纲自肃,新政自明。”
昨日朝会一个个跳起来反对张居正任首相的科道言官以及顶风作案的王篆一个个都降级了。
说起来,张居正手段已经算得上柔和了。
“朕知道了。”
朱翊钧隨手写了几个字,然后就交给了孙德秀。
“今后六科怕是不能像歷史上一般对內阁动輒斥责了。”
“这就是相位带来的权势,惟名与器不可假於人,古人所言果然不假。”
“张居正明面上没有表现出对相位的渴望,但是实际行动倒是没落下风。”
朱翊钧的心中暗中感慨,但是却没有什么忌惮之心。
张居正活不了太久,就算有什么蝴蝶效应让他续命,无非也就是多操劳几年。
在大明如今的体制下,不会存在什么王莽、霍光。
孙德秀在一旁察言观色,见皇帝对张首辅如此迅速的动作感到诧异,便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低声稟报导:“皇爷,听闻昨日朝会散后,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连同左都御史等几位重臣,都曾往文渊阁拜会了张相国,滯留颇久。”
他意有所指地补充道:“这张相国今日所奏之事,怕是……昨日便已在阁中议定了。”
朱翊钧闻言,眉毛一扬。
“原来如此!难怪张先生行动如此迅捷,今日便已章程草定,呈送朕前。”
他恍然大悟,轻轻点了点头。同时忽然也明白张居正手段为什么柔和了这么多。
应该是诸位同僚多有劝阻。
要换做几年前,这些科道言官都得贬黜出去。
想在京师待著?
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