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曾对明末歷史非常感兴趣,据此按《明史?货殖传》中物价核算,若组建一支 10万人的新军,按马三步七来算。
其中步兵中一半配备火銃、大炮,训练標准为三日一操、每月一合练、一年两次全军合练,第一年需一次性投入约白银 1400万两,其后每年投入 600万两。
这是何等概念?原主万历 48年积攒的內帑,仅够维持 30万这样的军队三年。
虽说崇禎朝与万历朝物价有別,但千万两白银必不可少。
在如此庞大的军事开支下,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所增財政不过杯水车薪。
张居正执政时,大明战事较少,才得以积攒下丰厚存款,呈现政通人和之象。
至於张居正变法,考成法虽率先推行,但只是减少了地方拖欠税收的问题。
清查天下田亩始於万历八年,著名的一条鞭法直至万历九年才推行,而张居正於万历十年离世,隨后便遭清算。
故而,张居正新政对大明確有影响,但远未达到力挽狂澜的程度,不可与商鞅变法相提並论。
其最大贡献在於增加了大明每年的財政收入,使大明在和平时期能积攒更多財富,却未能从根本上解决財政问题。
朱翊钧期望中的大明財政是与蒙古等对手发生重大衝突,边境增兵,朝廷財政也不致出现巨额赤字。
他凝视屏风,脑海中思索著。
考成法整飭吏治,一条鞭法理顺田赋,然当下国朝財政之根本,仍繫於盐利盈亏与边镇耗费。
俺答封贡后,北境稍安,朱翊钧记得,俺答汗时日无多,或许可进一步削减北方边镇军事开支。
驀地,朱翊钧忆起早朝时申时行提及的开中法。
“开中法?开中法积弊已久,若能整顿,必有大笔进项。”
他喃喃自语,思路渐明。
后世诸多言论对弘治皇帝多有詬病,称其为文臣傀儡、昏君,被文官蒙蔽,只因听话才落得好名声。
其中一项指责便是废除开中法,实则大错特错。
弘治皇帝只是改革开中法,將原本商人运粮至边关换取盐引,改为商人交钱买盐引,朝廷再僱人运粮,且旧有运粮换盐引政策並未废除,二者並行。
之所以改革,原因诸多,主要在於盐產量有限,而大明滥发盐引近乎无度,商人需持盐引排队等盐,自永乐盐引滥发后,大明竟出现祖孙三代排队领盐,至死未领到之事。
长此以往,朝廷信誉崩塌,无人再参与开中法。
於是弘治皇帝清查盐场,採纳叶琪提出的折色法,以交钱买盐引的简便方式,吸引商人参与。
开中法这才能勉强运行下去。
但....开中法的弊端,又岂止商贾失信?
弘治皇帝有过清查,市面上流通的盐引,十之八九竟出自外戚、勛贵之家,输粮纳银之商贾只占一二。。
此皆为皇帝滥赏勛贵外戚所致。
这些人空持引票,坐享其利,既不输粮,亦不纳银,白白侵蚀国课,扰乱盐市
就连一开始意图改革的孝宗皇帝,晚年亦未能免俗,他宠爱皇后,为厚待外戚而滥发盐引,史载“盐法大坏”。
“虽是前人弊政,於我,或可是破局之机。”
朱翊钧嘴角微微上扬。
旁人或许要顾忌太后、皇后之顏面,需以此盐引之利笼络外戚勛贵,维繫表面平和。
但他.....何须作此妇人之仁?!
李太后那边他已经孝不可言了。
至於皇后外戚.....呵呵,最好识相点。
这滥赏盐引,我必然不会做,我甚至可以放弃这项权力,避免后代乱来,但也可以......朱翊钧思路陡然一转,眼中精光大盛,
但也可以將其作为一枚筹码。
这是他的一张新牌,又可以和张居正做交易了。
若不同意,他就滥发盐引。
朱翊钧思路瞬间清晰起来,这下自己手中又多了一张王牌。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颇为不怀好意的想到和张居正交易的场景。
先生,你也不想看到盐引被我发得到处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