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穿梭在人群当中。
他边在人群中行走,边拿著个笔记本在记录著什么。
衣著破烂、面容憔悴的牧民们在这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们迎著夹带著细小雪的风艰难地行走著,眼神中充满了僵硬的神情,似乎完全被寒冷和飢饿所笼罩。
他们將身体紧紧地摞在前方,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部落中那些宝贵的財產——一些奇特而珍贵的生物,遮挡住肆虐的风雪。
这是一场迁徙,一场关乎到生存的迁徙。
在草原上生活的人们必须要迁徙,他们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家园,踏上寻找新生存之地的路。
不然,便会死。
“长生天的怒火......”一位老者想说些什么。
但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身旁紧跟著他的年轻人捂住了老者的嘴,然后向周围些许看过来的人抱以歉意的目光。
“存亡之刻。”最前方的高大男人说,他的穿著要稍微好了些,看上去应该是这个部落的首领。
原本就不怎么活跃的气氛在这一刻彻底僵住,
然后,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但,迎著细小的雪,人群还在行走。
寒风依旧呼啸。
“刚躲避风雪,耽误了时间。”男人出口打断了沉默,“我们必须在太阳落山之前,到我们部落之前所营造的能够稍微躲避风的地方。”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没有过多的言语了。
跟在人群中,拿著本子记录著什么的卢修斯抬眼,看了一眼高空。
太阳已经微微向下坠了,金色的光芒洒满了整个草原,给这片寒冷的土地带来了一丝温暖。
它快落山了,而黑夜快到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庇护所”在什么地方,但肯定还有一段距离。
卢修斯想著,收回望向高空的视线。
然后,碰巧与一双浑浊的双眼“对视”上了。
——是一个头髮苍白的老者。
这位老者並不是在看他,而是在透过他,看前方队伍中间的人。
卢修斯顺著看去,只见是一个脸有些圆圆的孩童。
他年纪尚小,却已学会了与大人一般,紧咬牙关,努力在寒风中迈出坚定的步伐,双颊被冻得通红。
老者看了一会,然后有些开心地点头,浑浊的双眼中开始冒出些別的色彩。
他以一种不符合年龄的矫健,麻溜地將身上裹著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了前排的年轻人。
“阿爸......”前排的年轻人有些沉默,但还是迅速地將有些破烂的外套接了过来。
“看小宝脸红的。”老者笑著开口,伸出手来推了年轻人一把,“去吧,兜里面有我藏下来的炒米,到地方后,拿给小宝吃。”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腿脚便慢了下来,拖著抖个不停的身躯落在了队尾。
那里还有很多人。
卢修斯嘆了口气,然后轻轻挥手。
“风。”他说,“治癒,祛除。”
隨著话语的落下,另外一个方向的风开始匯聚起来,然后便吹了过来。
它不再是寒冷的,而是温柔的,带著淡淡的草药香气以及...阳光的气息。
象徵著生机的绿色轻轻拂过这群人来,脚下的被厚实的雪笼罩住的草微微探出头来。
灿烂的“阳光”笼罩下来,祛除寒冷。
做完这一切后,卢修斯小心地將手里用来记录的笔和已经写满东西的笔记本放回了兜里的只有巴掌大小的口袋里。
然后插著兜,从这不停欢呼的人群中脱离开来。
他呼了一口气。
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一缕缕白雾,卢修斯微微仰头,任由那白气隨风飘散。
债多不要愁,他想著。
这是卢修斯在这短短的一下午当中,帮的第五个部落。
而且这与接下来所要实施的计划相符合,加强牧民们对草药与生命之神的信仰,然后去取代那四位真主。
虽然他这里不发鸡蛋,也没有什么圣餐。
但救了你的命,治了你的病,改个信应该不是多难的事吧。
至於更为狂热的信仰与繁杂思绪的力量,卢修斯在不久前的思考当中已经找到了脱身的方法。
——去“诱骗”刚诞生不久的巧高里斯的星球意志。
一个外表看起来很威严的“巨大雄鹰”,让祂来替自己承担这庞大的思绪力量。
目前这个计划进展地很顺利,对方也是满口答应,估计还在心里面偷乐著,白捡著这么多的信仰之力。
“还是太年轻了。”卢修斯嘀咕著,然后伸了个懒腰。
他的目光穿透了已经远去的人群,望向天际。
——金色的阳光,如同细密的织锦,轻轻铺展在无垠的白茫之中。
闪烁著淡淡的银光,与天边渐渐染上的金辉相互辉映,冷冽又温暖。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夕阳的映照下,轮廓变得柔和而深邃。
“太阳快落下来了,我也该找个避风的地方了,今天的调查很顺利。”卢修斯自言自语,然后远去。
这四位真主已经没什么人信了,只是偶尔掛在嘴边,习惯性地提一提。
还头铁在信的,多少都有些被污染的跡象了。
浅的,是在某些时候会出现一些极端化的情况。
深的,直接清除就好......
卢修斯边行走在雪原上,边在內心思索著。
雪轻轻地飘落。
然后在快落到他身上的时候,突然拐了一个大弯,这是在主动避让著他。
卢修斯的调查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每一步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推进。
只是还是有点低估了思维的力量。
儘管他已经对此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他轻轻地伸出手来,掌心朝上,仿佛是在发出邀请。
这是一个无声却明確的允许,他允许了这些雪落在他的身上
於是,在得到他的允许后,雪便不再避让他。
轻轻地飘落在他的肩膀上,又迅速地被体温融化,化作细小的水珠,无声地消失在这无边的白茫之中。
卢修斯又將手缩了回去,插进了衣兜。
雪再一次避让。
这便是思维的力量所导致的结果,当无数繁重的思绪匯聚在一起,它们竟能编织出如此奇异而壮丽的景象。
仿佛是某种东西对意识的一种回应与共鸣。
这种力量,既无形又强大,它超越了物质世界的界限,触及到了那些看似不可能触及的领域。
人们常常认为神明应该高高在上,不染尘埃,更不应与凡间的雪有所交集。
当这种观念在无数人的心中生根发芽,逐渐匯聚成一个庞大而统一的意识主体时,回应与共鸣便发生了。
——於是所谓的“神明”便不染了雪。
“所以,这是一个唯心的世界吗?”卢修斯自问。
然后,那重新找回的好奇心,突然冒了出来。
它还混杂著些许些別的东西,深深扎根在卢修斯灵魂最深处的,已经被遗忘淡去的,却在不久前又被重新唤起的,最为渴望的念想——回家。
如果......那么......是否可以实现?
他止住了这个越发疯狂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