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吧，不过你不用对我这么演戏，她已经走了，不用担心。”魔理沙拉了个椅子坐在卡达拉尔身旁，一击戳穿了卡达拉尔给自己戴上的面具。

卡达拉尔刚堆起来的笑容全无，此刻，在知情人面前，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要拯救所有的人，对吧？”魔理沙见卡达拉尔不想开口，主动出击道。

“嗯。”

“燃烧自己去拯救他人是没错，不过你要是死了，剩下的人又该怎么办呢？”魔理沙接著说道，观察著卡达拉尔的反应。

病房內安静的可怕，气氛冷的像是要结冰一样。

卡达拉尔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

“这不是一道数学题。”

“正是因为它不是一道数学题，所以，我们才面临那么多的抉择。”魔理沙脸上也有一丝內疚闪过，她同样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压力。

卡达拉尔转头看向魔理沙，眼神有些鬆动，他感觉到了同样的那种內疚气息，那种承担巨大的责任所逸散出来的痛苦。

“你...”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跑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不是因为我们有强大的能力就可以不去做那些电车难题，去掀桌子。”

“相反，而是因为我们有能力思考怎么將损伤降低到最低。”魔理沙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同样盯著地板，这几天见过的重伤，没救回来的伤员，流离失所的普通人们的脸在她眼角不断闪过。

“最低的损失，难道不就是我们自己吗？”卡达拉尔长嘆口气，望天说道。

“我猜不到別人有没有牺牲精神，强迫別人牺牲的事，那配叫牺牲吗？”

“所以，我只能將我自己拦在那辆电车前，给所有其他的人一个不用牺牲，可以幸福美满的生活下去的机会。”卡达拉尔苦笑著看著窗外那惨澹的景象，摇了摇头，就连他自己也不太信自己话语的那后半段。

“电车走后，还会有下一辆电车，当你不在的时候，他们又怎么办呢？”

“还记得歷史课上写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吗？”魔理沙冷不丁的拋出来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嗯？记得。”卡达拉尔疑惑的扫了一眼魔理沙，点了点头。

“苏联死伤多少？”

“將近两千七百万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两千七百万，从最小年龄不到14岁的孩子，到年长到六十几岁的老人都有，他们都自愿为了自己的家人能够活下去，都自愿为了这个国家所有的人一起活下去，选择了牺牲。”魔理沙讲述了一些卡达拉尔並不所知道的事情。

在卡达拉尔的认知中，会自我牺牲的应该只有军人，能力者，消防员，警察和极少数的一般人中的英雄才对。

他从来没有想过，哪怕是他保护在身后的普通人，也满腔热血，也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別人的一线生机。

“2024年，如今新俄罗斯的前身又一次参与了一场战爭，你应该在歷史书上学过这个吧？”魔理沙抬头看著卡达拉尔，她的眼神犀利。

“三战的导火索之一，我知道。”

“一位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人，准確来说是那次伟大的卫国战爭中的倖存者，申请前往前线，这个故事你听说过吗？”魔理沙问著卡达拉尔。

卡达拉尔摇了摇头。

“当时的国家最高领袖拦住了他，不让他去往前线，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任何血缘关係，而是因为他所代表的那群人，值得尊重。”

“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放弃一切，或多或少，反而会毁了自己的理想。”魔理沙语重心长的说道。

“况且...”

“瓦伦蒂娜开导你的方式...我觉得並不完全对，她太过於关心你的內心了，关心则乱而忘记了你心中最渴望的东西。”

“不过她有一句完全没说错，『注意一下你身后的人』，哪怕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看，对別人，尤其是对她来说，你的命也不是一道数学题，也许是对她最重要的一条。”

“抉择决定了责任的大小，责任的大小决定了你的眾多抉择，而关乎人命的抉择永远都是一个无解的题目，不管你是五级能力者，还是一个最普通的人。”

“对所有的选择都要的选择，哪怕你有再强大的能力，再强大的计算力，这都是一道算不清楚的悖论。”

“毕竟歷史没有假如，你也不可能同时拯救两个相隔千里的人，对吧？”

魔理沙的话语字字打在了卡达拉尔心中的最深处，本来就因为瓦伦蒂娜的话语而动摇的心此刻颤动的更加厉害。

“我...我，不想看著人在我眼前死去，也不想以所谓的『最小损失』去给其他人判决死刑啊...”卡达拉尔的言语犹犹豫豫，最近几天对他的精神打击丝毫不亚於四年前。

“不是因为要去拯救所有的人，而去放弃自己，我们尽力而为，是为了在未来，能够拯救更多的人，如果我们现在就放弃自己，去求得现在的无损失，那么不也是对未来的人宣判了死刑吗？”魔理沙点中了卡达拉尔心中最深处的心结。

卡达拉尔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无法自圆逻辑陷阱里。

是啊，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想过呢，这並不是所谓的捨身取义，他那所谓的牺牲自己，不过是给自己最深处那若隱若现的“想要去死”的想法一个合理的交代罢了。

他突然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实时检测著他生理数据的显示仪此时显示的心跳已经来到了一百二十。

而这一切都被魔理沙看在眼里。

而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不用怀疑自己，人本身就是无法自圆的生命体，只要我们未来做的更好，就足够了。”

“你的命还很长，路还很长，所以就不要因为自责，而止步於此了，对吧？”魔理沙握住了卡达拉尔的手。

卡达拉尔不可置信的看著这个看起来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少女，为何她看起来是如此的成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