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谢伊蜷缩在坊墙阴影下,身体与青砖几乎融为一体。
嚼碎最后一口胡饼,喉结滚动间目光始终锁著百步外的司徒府。
白日里府门紧闭,檐角蹲著的狻猊石兽在暮色中狰狞如活物,墙头每隔半刻就有甲冑寒光闪过。
当更夫敲响戌时的梆子,谢伊仿若一片被风托起的枯叶,贴著坊市暗渠朝著西南角疾行。
內衬的玄色兜帽隨著动作扬起,月光洒落,在帽檐绣就的银鳞纹上激起细微的光影,他隨手一拂,那些暗纹如同游鱼入水,瞬间隱没於布料之中。
朱雀大街上传来马蹄铁叩击青石的脆响,谢伊脚尖轻点水渠凸起的石块,一个倒翻,稳稳落在屋檐之上。
窄窄的屋脊仅三指来宽,恰好能掩住他的身形。
前方,一队西凉骑兵高举著火把,从巷口呼啸而过。
为首的將领猛然勒住韁绳,狼首头盔下,半张布满刀疤的脸显露出来。
“有人?”
那將领鼻翼翕动,敏锐地捕捉著空气中的异常,铁护腕与腰间弯刀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早有防备的谢伊瞬间屏住呼吸,袖中的袖剑悄然弹出,一枚细针如流星般划过,坠入隔壁染坊的靛蓝染缸。剎那间,几只夜梟被惊起,扑棱著翅膀冲向夜空。
“晦气!”
看著惊飞的夜梟,將领以为自己听错,啐了口唾沫。紧接著,马鞭挥出,在空中发出一声脆响,队伍继续向前行进。
鐺!
子时的锣声悠悠传来,第三声锣响未落,司徒府东北角的房檐处,传来轻微的刮擦声。
引开了巡逻的西凉兵,没有懈怠的谢伊似夜中灵猫,借著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滑下房檐。
如今是东汉末年,时局动盪,王允府中虽有防备,但在谢伊这等暗杀高手眼中,却並非难以逾越,巧妙地避开了巡逻的部曲,身形如鬼魅般穿梭於庭院之中。
终於,他来到了王允的寢房之外。
轻轻推开一条细缝,確定屋內並无侍卫把守后,谢伊闪身而入。
屋內漆黑一片,唯有透过窗欞的微弱月光,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谢伊的目光在黑暗中迅速扫视,很快便锁定了床榻上的身影。
悄然靠近,脚步轻得没有一丝声响,就在他即將接近王允之时,床上的人似有所感,猛地睁开双眼。
“呜!”
王允刚要呼喊,谢伊身形一闪,欺身上前,一只手如铁钳般捂住了王允的嘴。
与此同时,袖剑弹出,寒芒一闪,抵在了王允的脖颈处。
王允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与愤怒,他奋力挣扎,却难以挣脱谢伊的钳制。
完了!莫非董贼起了疑心?!
然而並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