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的秋风带著一丝凉意,我手持天师开具的推荐信,站在东湖书院门前,心中既忐忑又期待。这封信是我以儒生身份进入书院的凭证,而东湖书院的名声早已如雷贯耳,不仅因其教授四书五经的扎实根基,更因其推崇阳明心学。我自幼修行道法,涉猎佛法,如今对儒学也心生嚮往。儒家的入世哲学与道家的出世哲学看似对立,却又相辅相成,我深信在此地的学习与歷练,將为我的修行之路增添新的光芒。
书院大门古朴庄严,青砖灰瓦在阳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泽。我迈步上前,將推荐信递给守门的老人。他鬚髮皆白,目光却锐利如鹰,接过信后细细审视片刻,点了点头:“林公子,天师的推荐信在此,你可直接入院。院长今日有事外出,明日方能见你。先安顿下来,熟悉书院环境吧。”
我拱手谢过,接过他递来的院生牌。牌子不大,正面刻著“东湖书院”四字,背面是我的名字“林清扬”。这小小的木牌,承载著我对儒学殿堂的期待,我小心收好,步入院內。
东湖书院的布局严谨大气,三进院落依次展开:前院为讲堂,中院有藏书楼,后院则是学子们的居所。我被安排在中院一间厢房,推门而入,只见室內陈设简朴,一桌一椅,一床一柜,墙上掛著几幅字画,墨香扑鼻而来。我放下行囊,略作整理,便决定四处走走,探寻这书院的模样。
院內古木参天,绿荫如盖,学子们三三两两,或低声討论经义,或手持书卷默读,处处透著治学的寧静与热烈。我信步走在石板小径上,耳边传来朗朗读书声,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久违的安寧。修行多年,我早已习惯山间的清幽,如今置身这红尘书院,竟也別有一番滋味。
正走著,一位青衫青年迎面而来,他面容清秀,眉宇间透著一股书卷气,见我面生,便主动上前:“这位兄台,可是新来的学子?在下张文远,字子明,见过兄台。”
我连忙回礼:“在下林清扬,字悟清,初来乍到,请子明兄多多指教。”
张文远微微一笑:“悟清兄客气了。书院学子来自五湖四海,彼此切磋,共同进步。兄台既持天师推荐信,想必学识不凡,日后定能在书院崭露头角。”
我谦逊道:“子明兄谬讚,我不过是来求学的,望能在此有所收穫罢了。”
他点头道:“书院以阳明心学为宗,主张『心即理』、『知行合一』,与程朱理学颇有不同。兄台若有兴趣,不妨多参加书院的辩论会,定能受益匪浅。”
我心中一动,阳明心学的“心即理”与我修行的“修心”理念颇为契合,或许能从中找到新的感悟,便道:“多谢子明兄指点,我定会留意。”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喧譁,只见一群学子围在一起,爭得面红耳赤。我好奇走近,只见一个身材魁梧、满面匪气的学子正与一位文质彬彬的学子激烈爭执。
“李铁牛,你这莽夫,读书不求甚解,怎敢妄议圣人之言?”文质彬彬的学子怒道。
那李铁牛哈哈大笑,拍著胸脯:“王守礼,你这酸儒,读死书有何用?圣人云『知行合一』,我便是要行出来,你只会纸上谈兵!”
王守礼冷笑:“行?你这粗鲁模样,能行出什么名堂?圣人之道,需心领神会,岂是你这莽汉能懂的?”
李铁牛怒道:“你敢小瞧我?有种咱们比试一场!”
眼见二人剑拔弩张,张文远连忙上前劝解:“二位,书院乃治学之地,岂可动武?有话好说。”
我也上前道:“两位兄台,何必为一时之气伤了和气?圣人教诲,『和而不同』,正是在於求同存异,共同探討。”
李铁牛瞥我一眼,哼道:“你这新来的,也来多管閒事?”
王守礼却拱手道:“这位兄台言之有理,在下王守礼,见过兄台。”
我回礼:“在下林清扬,见过守礼兄。”
张文远趁机道:“今日书院有辩论会,不如大家一同前往,畅所欲言,如何?”
李铁牛和王守礼对视一眼,虽不情愿,但也不好再爭执,眾人遂一同前往讲堂。
讲堂內座无虚席,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端坐主位,他便是书院的老师之一,目光深邃,气度不凡。见眾人落座,他清了清嗓子:“今日辩题为『知行合一』。阳明先生云:『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诸位有何见解?”
王守礼率先起身,拱手道:“老师,学生以为,『知』乃心之所向,『行』乃身之所为。知而不行,等於不知;行而无知,盲动无益。故知行合一,方能致良知。”
李铁牛不屑道:“王守礼,你这说法太虚。依我看,『行』比『知』更重要。圣人云『学以致用』,若只知空谈,不去实践,何以成事?”
王守礼反驳:“李铁牛,你这莽夫,岂知『知』之重要?无知而行,如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岂不自取灭亡?”
二人爭执不下,其他学子也加入討论,讲堂內气氛愈发热烈。我静静聆听,心中却在思索。阳明心学的“知行合一”与我修行的“修心”有异曲同工之妙。修真之道,强调心性与修为並重,心正则行端,行端则心明。儒道交融,或许就在於此。
老师的目光忽然落在我身上,微笑道:“这位新来的学子,可有何见解?”
我一愣,起身拱手:“老师,在下林清扬,初来乍到,学识浅薄。但听诸位兄台辩论,颇有感触。在下以为,『知』与『行』如车之两轮,缺一不可。知是行的指导,行是知的验证。唯有知行合一,方能致良知,行大道。”
老师点头:“林公子所言有理。阳明先生亦云:『知行本是一体,不可分作两事。』诸位当细细体悟。”
辩论会后,眾人散去。张文远与我並肩走出讲堂,笑道:“悟清兄今日一言,颇得老师讚赏,想必日后在书院必有一席之地。”
我谦逊道:“子明兄过奖,我不过是拋砖引玉,诸位兄台的见解才真正精闢。”
正说著,李铁牛大步走来,拍著我肩膀:“林兄弟,你这人倒是不错,不像那王守礼,满嘴酸腐之气。改日咱们切磋武艺,如何?”
我微笑道:“铁牛兄客气,我不过文弱书生,哪会什么武艺。”
李铁牛哈哈大笑:“文弱书生?看你身板结实,定是练家子。莫谦虚,回头找个地方比划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