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六郎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下跪的人群,最终定格在自己儿子身上。
赵鸿言顿时感觉一层冷汗自背后沁出,眨眼间便渗透了后背的衣裳。
“小三啊,你是不是想当皇帝啊?”
赵鸿言的脑袋立刻波浪般拼命摇动,晃得几乎甩出虚影:
“儿臣绝无这般大逆念头……”
“说实话。”赵六郎语气陡然森严起来。
赵鸿言脸色刷地惨白,嗫嚅道:
“只是……只是担忧国事……大哥谋反自取灭亡,二姐又执意不进京城。儿臣思虑社稷,便打算……暂且替您分忧,代为操持一二。”
他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泪珠唰唰顺着眼眶涌出,滴滴答答砸在地上。
“陛下,三皇子毕竟是好心,还请您莫要如此苛责。”
周参深在赵鸿言身旁,也为三皇子说了句话。
赵六郎的目光瞬时落到周参深身上:
“朕没让你说话。”
手指轻轻一弹,周参深甚至不及反应,整个上身顷刻间烟消云散,只余两条腿兀自立在大殿之上。
那平整的切口滴血未流,唯见一团漆黑的焦痕。
眼见残躯砸落在地,周遭文臣霎时面无人色。
谁也没料到皇帝竟骤然痛下杀手!
赵鸿言尚未回过神来,待看清地上尸骸,脑中轰然巨响。
完了!
父皇要杀人了!
可他现在连动一下都不敢,只能跪在地上,眼泪不住地往下淌。
几个点星的面色骤然煞白,其中几人立刻转头望向大殿外,仿佛在寻找逃生之路。
忽然,大殿之外传来了一声惊蝉鸣叫,逝去的夏日仿佛瞬间回归,一阵燥热裹挟那几个点星,令他们汗水淋漓而下。
几人脸色剧变,迅速运转体内炁息,却发觉调炁艰涩异常,分明中了乱炁术。
而这法术着实厉害,眨眼间竟连他们的虚幻境界也被死死压制。
本在平常状态下,哪怕中了此术,他们也不致过于畏惧,毕竟身家命在此,即使受困,逃走尚有可能。
可……眼前这几位是何许人!
他们在全盛时期都未必撑得过一炷香时间,而今要和国师几人斗法?
赵六郎明显能瞧得出来下方这群人已经被限制住了,他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朕这番沉睡稍久,久到朝中某些人,业已忘却大兴因何而建。此等人物堆砌多了,便成了朝廷的垃圾。朕实在是不太喜欢垃圾,今日便是打算出手好好处理一下。
“列位爱卿,殿外已为法祖结界笼罩。问心无愧者,自可安然迈出这正阳门,归府好生安歇,明日照常上朝。纵当真做过何事,也无需忧心,你们自会归于应去之所。”
赵六郎言罢,阶下文臣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敢动。
“如何?都不愿走?莫非需朕相送不成?”
闻赵六郎此言,文臣队列中几位老臣方颤巍起身,缓步朝殿外行去。
去向何方,无人知晓。
余下众人见有先行者,亦纷纷起身随行。
有人神色泰然,有人面如死灰。
目送群臣离去,赵六郎转而看向殿中那几位点星。
他展颜朗笑,道:
“接下来,该咱们谈谈了吧。”
……
一日之间,朝中文臣骤减大半,六位主修文道的点星强者仅余两位,也均被禁足府中,奉诏方可出府。
三皇子亦被关回其府邸,看情形怕是经年难踏府门一步。
外人自然无从知晓其中究竟,唯有些嗅觉极敏锐之人,隐约捕捉到京城上空深浓不散的血腥气。
翌日,城中快报骤传,皇帝已然苏醒,大兴重归安宁。
诸多原以为三皇子必承大统者登时瞠目结舌,全然未料皇帝竟会转醒。
不过这一切皆与林江无干。
此刻他正于皇宫后苑之中,同赵六郎及国师一道品茶。
赵六郎浅啜香茗,立即咂嘴摇头:
“朕还是尝不出这茶的妙处,往后不如换作饮酒。”
“白日纵酒,恐误正事。”国师淡淡道。
“此话说的,难道朕还能饮醉不成?”
“纵不醉亦误事。”
赵六郎自忖辩不过国师,索性转向林江:
“师父,您接下来可是要云游四方?”
“云游倒也未必,当务之急须得西行一趟,寻那昔日第一位修行者登临的仙山。之后便思量直赴天涯海角,西境若无法抵达,便转道向东,借大胤渡海。”
林江亦无隐瞒,将此行计划对二人和盘托出。
赵六郎听到林江这么安排之后,也是问道:
“师父,这一路上就你一人?”
“还有小山参。其他人的话……暂时看情况。”
觥玄肯定是暂时没办法和他一起走了,毕竟他接下来必须自己独自一个人前往周国遗址冲击瓶颈,此事事成之前,他就算是想跟着林江他们一并走也做不到。
江浸月则是打算去往南方寻找离心光,上次一番大战之后,南部军一部分修者便是离开了大兴,不知去向,她自然要找离心光,否则自她内心的那道坎可能是过不去了。
至于别人的话,林江也确实没打算带那么多人。
“师父独自外出,朕心里总是不安生的,可怜我们几个老家伙,还需要留在京城处理事宜,不便离开,不知师父有无兴趣带几个人离开?”
“谁?”
“余温允和一二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