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听完林江的话,赵六郎脸上舒展开一抹放心的笑容,紧接着问道:
“师父。”
“我在。”
“你知道死后大概会去什么地方吗?有地府吗?我能见得到我妻子吗?我能见得到我另一位师父吗?”
他一连抛出数个问题,林江思索片刻,逐字逐句答道:
“死后,大抵会被迷途船接走,去见齐王。但我曾在齐王处未见到你妻子,也未寻得你另一位师父的踪迹。况且,”他顿了顿,“其实你并不会死。”
“我不会死?”赵六郎垂眸扫了一眼自己残破的身躯,“我都这般模样了,还不会死?”
“你会在一具棺材里。棺中的你或许尚存一线生机,却也不能说还活着。”林江语气平静道,“但无所谓,我会把你救出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江已然清晰感知到,那封印着灾厄之源与大兴皇帝的棺材,开始了不易察觉的轻颤。
毕竟这样的真实环境还身处在那封印的宫殿当中,他的话语,自然一丝不漏地传入了棺中。
棺材里面的东西快要出来了,雾气也要消散了。
周围的雾气渐渐稀薄,眼前的赵六郎也在缓慢消散。
雾气中隐约传来国师的声音,国师显然是发现了尚未彻底死去的赵六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此刻的赵六郎最后看向林江:
“师父既然如此说了,那便定是如此。那我便去前方等师父了。”
“好,我也去前方找你。”
赵六郎闭上双眼,构成他身体的雾气彻底消散。
远处的棺材听闻了动静,上方本用来镇邪捆束的墨线根根崩断,棺材晃动着开启缝隙,流淌出封存的灾厄。
林江目之所及,流淌的灾厄所见的景象如出一辙,凡被沾染之处皆化作无边的星辰。
但……太弱了。
这片灾厄相比之前已弱了许多。
与赵六郎共存的这段时光严重削弱了灾厄,而在刚才的雾气中,林江已将其切分为多个小部分,逐一歼灭。
此刻的灾厄除了这同化的本领之外,几乎所剩无几。
林江缓缓走到流动的星辰前,伸出手探入灾厄之中。
没有任何变化。
正如同先前一样,除非灾厄展现出强力的物理效果,否则根本无法影响到林江。
然而,这团灾厄侵蚀周围的速度极快,目前看起来,其侵蚀的速度甚至要远远高过林江吃喝的速度。
“自大兴当中映出界海,看样子你和其他那些源自于大兴天灾的灾厄不一样啊。怪不得你能够吞噬大兴原有的东西。”
林江嘟囔一声,但他此刻心中却并无任何紧张。
他已经有了些想法。
林江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
归家乡。
当归家乡吞入口中,雾气瞬息弥漫,笼罩宫殿,林江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他永远无法回归的故乡。
顷刻间,雾气剧烈震颤。
宫殿墙壁在转瞬之间支离破碎,随风消散。
在门口守候的国师,与小山参一同眼神陡然一凝,他似有察觉,猛然推开紧闭的大门,向内望去。
紧接着,他的双眼圆睁。
装有皇帝的宫殿已彻底消失,宛如被某种力量连根拔起。
小山参惊得张大了嘴,久久才吐出一声:“哇!”
而后,她困惑地望向国师:
“林江去哪了?他刚才不是进了这个房间吗?”
国师默然。
实际上,他也极想知晓林江究竟去向何方。
……
林江缓缓睁开双眼,周遭宫殿已如砂砾般烟消云散,化为碎片在虚无中飘荡。
远处,一副棺材悬于半空,缓缓沉浮。
而在那棺椁之后,是一片浩渺涌动的“海洋”,其中堆迭着万千迥异的世界,随暗潮起伏。
自棺中逸散的星辰,在此间却如同离水的游鱼,急遽被周遭无边无际的虚空所侵蚀,自行化为一缕缕气息消弭无踪。
和林江预料的一样,那映照界海的灾厄终难真正承载界海之力,一旦被抛出大兴之外,它自然便烟消云散。
就在此刻,一只干枯如柴的手蓦地从棺中伸出,搭住了棺沿,用力将沉重的棺盖推开。
林江看见一具形同枯骨的人形,正缓缓从这棺材里迈出脚步。
他的眼眸里似乎彻底湮灭了神采,只余一片空洞,死死盯着林江。
一股源自本能的浓烈敌意,透过虚空沉沉压向林江。
压制灾厄许久,刚刚清醒的赵六郎明显还有着相当严重的“起床气”。
林江从赵六郎的身体当中感受到那一股厚厚的灾厄味道。
看样子终归是没办法彻底将灾厄消除。
“才刚说立刻来救你,转头就被打趴下,也太丢份儿了。”林江揉了揉胳膊,“六郎,你可得快点醒醒神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