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子能感觉出来林江的心思,便是继续道:
“贫煞命自有天定的造化,他那命格稀罕得很,许是与自身因果有些纠缠。眼下虽被你的富贵运镇著,短时无碍,若拖久了,便是太阴坐命遇擎羊,可要犯四凶六恶之局。”
“具体会有如何反应?”
“你那兄弟近来可有气短胸闷?或是面色青白,咳疾难愈?”老瞎子问。
林江本来想回答没有,他却马上就想起来:
玄最近好像一直都在咳嗽。
“看样子果然有。”
老瞎子说到这里,语气倒是颇为语重心长:
“公子啊,我能摸出来,您与那位当是过命的交情,这般更要开诚布公,此事实在干係重大。”
林江紧紧盯著眼前这个瞎眼老人,瞎眼老人的眼眸当中却仍是一片的空无。
他脑袋上的情绪是橙色和黄色,是真诚的顏色。
“我记下了。”
“唉,我希望您真的记下了。”
林江从怀里拿了些铜钱,塞到了这个老瞎子的手里。
当铜钱落入掌心时,老瞎子皱纹里沁出笑意:
“也就是贵人心善,换作旁人早抢杖揍我这多嘴的老骨头了。”
“诚恳的话又怎会挨打?”
“我话是诚恳,可总是有人会骗自己,觉得我在说假话,觉得我在危言耸听,”老头摇了摇头:“可这世间又有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呢。”
林江没说什么,只是起了身,和江浸月离开了这里。
归途中林江募然回首,长街已不见那抹僂身影。
他挑了挑眉。
“公子,小心一些。”江浸月压低声音:“正常掐算难以算得如此精细,这老人恐怕另有所图。”
“放心吧,我断不会为此疑心玄。”
相处时日渐久,那道人的秉性他自付摸得七分,倒不觉得对方会作害。
但这事也不能拖著不问。
有些事情拖久了总容易拖出问题来。
正好,林江隨身还带了位厉害的人物,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他问一下。
回到住处之后,林江先拜託江浸月去见一下玄,让她一会直接把玄叫过来,而他自己则是找上了梁画山。
“嗯?你身边那位道长?”
林江把事情同梁画山说了,正在教导小山参画画的梁画山动了动眼眉:
“我还真没看过他的命格,待我掐算一番。”
说完,画布上的梁画山直接就开始动起了手来。
林江瞧见这里也是不由得微微一愣,追问了一句:“不用面相和生辰八字吗?”
“前日见过面相,足矣。”
梁画山摆了摆手。
林江也是不由在心中感慨。
点星不愧是点星,自己之前碰到那么多相师,都是一句没有八字算不得太准,点星便是不需要这些。
片刻之后,梁画山止了手,表情变得有点奇妙。
“那位道长倒是链而走险。
“什么意思?”
“他卡在点星前许久了吧。”
“確实。”
这件事情玄曾经和他说过,林江自然也知道些。
“他那贫煞命格於六重天前本是助力,如今却成了劫锁。想来是要借你命格对衝压制,搏个破境契机。”
林江垂目沉默。
“不过—”梁画山此刻话语却一转,“你那位朋友並非想要害你,已是將此中压损全揽到自己身上。公子命格至臻人间,自然能轻易制住道长命数,然长久相压,恐损其魂魄。”
听闻至此,林江表情也是变得有些微妙。
“我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命格太强也会有这般问题。”
“世间总有强命之人,这般强命,又岂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若是周围都命强,唯有此人势弱,甚至可能会被逼至自灭。”
“我应当找玄说说。”
“是当如此,这般强撑,你那道友恐难持久。”
话音散尽,画帛轻卷,梁画山身影已敛入轴中。
这件事情显然他不太適合参加。
小山参在听到这件事情之后也是看向了林江,她虽然听不太懂,但是眼眸当中却还是带出来了些许担忧:
“玄会有事吗?”
林江伸出食指,摸了摸小山参的脑袋:“没事的。”
不消片刻,江浸月携玄折返,隨后她守立门扉,堵住了门。
方才诸言尽收耳底。玄尚自茫然,不明林江所为何事。
“道长,”林江按其坐入椅中,步两转:“刚才我出去了一趟,碰到了位相师。”
“嗯?”
“方才偶遇相师,言我身负天禄,生来富足无忧。”
林江说到这里时,玄似乎已经是察觉到了什么事情,他忍不住咳嗽两声,眼神下意识飘忽而过,却发现江浸月正在门口的位置守著。
“彼更言,你久居我侧,必损根本。”
林江紧盯著玄,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最终还是长长嘆息了一声:
“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