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江湖再见。”
鏢师们收了银钱策马而去,却未急著离镇。
京城勾栏瓦舍间自有百般快活,异域风情的说书人,金丝绣裙的琵琶女,更有退休御厨手里流出的秘制炙鹅。千里跋涉若不知享乐,岂非辜负风尘?
送別了护卫们之后,商人们也去卸货了。到了京城之后,他的工作才算是刚刚开始。
“朱公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江浸月找上了林江他们。
“先进城,找个住处。”
“打算在京城常住吗?”
“大概——会住上一段时间。”
首先得去找找孙忠,然后得去问问寻梁画山问问叶挽妆,如果可以的话,爭取在京城当中学点武艺。
这些事情全处理完的话,怎么著也得过个数月。
除此之外,如若是可以的话,林江还打算在京城开办些生意,靠著陈大酱和水行牵线,这样一来即是能在京都当中留下一些自己明面上的眼线。
应该能行?
虽然很多穿越的前辈都能靠著自己的聪明智慧挣来金银財宝,但林江对自己该是没什么自信的。
主要是吧,大兴有纸,有锻钢手艺,有肥皂,甚至有香水。
他能做什么?
弄盐吗?
林江估计著自己真要是弄盐,第二天大概会有五六个点星上门来找自己谈心“不如隨我们入城?正常进京城需要凭证,我们身上正好有。”
“多谢姑娘。”
几人结伴同行,两辆马车很快就到了京城门口。
城门口旁边有卫兵守著,路过的人都需要拿出凭证来。
江浸月也给卫兵亮了凭证,本来这群漫不经心的卫兵在看到她提的铁牌之后,一下就来了精神,向著江浸月方向行礼。
江浸月指了一下林江他们的车,等在进入城市时,卫兵也压根没拦他们。
当车轮碾过青石城墙的剎那,声浪裹著市井烟火扑面而来。
沿街櫛比鳞次的摊位上,老姬兜售彩绳结,少女挑选珐瑯釵,画师傅的铜勺在青石板上勾出缕缕金丝,货郎挑著担子,胭脂香飘得极远。
还有些是门大店大的客栈,短褐伙计將汗幣甩上肩头,躬身作邀,吆喝道:
“春寒料峭最宜温酒,客官可要尝尝新到的淮南黄酒?”
热闹。
这是林江到过最热闹的城市。
苍松宴最盛时堪堪可比,却不过是京城千百街巷里最寻常的一条。这样的街道,京城有十条百条。
不管是酒馆、古董坊、胭脂坊、博戏坊、乐游坊、香水坊,许多许多的地方,那些普通城镇里面应该有的东西京城都有,那些一般城镇当中没有东西,京城也有。
远眺城央,孤塔刺破云靄,惊起寒雁数行。
这便是京城。
“公子,我们要回六扇门復命了,要是公子再想找我,自可去六扇门那边。”
“若是得空,定会去六扇门那边討一杯薄酒。”
“我可要带著你在京城当中好好逛一逛附近的馆子了。”
谈而笑罢,江浸月又是指了一下京城当中的某个方向:
“若是常住,儘量还是租个房子来的妥当,顺这条路向前,走到尽头后东行,那边有户商行,商行里面有房牙,其中自是有能够公子三人住的房子。儘量选到官家红契,虽说京城少有人犯罪,可白契终归是不太妥当。”
房牙是介绍房子的,红契是官家的单子,更贵,却也更安全;白契是民间的单子,便宜归便宜,但很可能遇到行骗的。
抱拳作別后,两拨人影渐行渐远没了陪同,哪怕是街道上热热闹闹,身边也多了些落寞。
倒是很快调整了情绪,按照江浸月的指路,到了那家商行。
房牙案前赞动著粗布短打的身影,多是些著衣角数铜板的平头百姓。
他们对著满墙硃砂契书咂舌半响,著褪色钱袋的手终是鬆开。
待人群散尽,林江方近前道:
“我想租户院子。”
房牙侧了下头,上下打量的一眼林江:
“城內城外?”
“城內。”
“普通民户六七百文有之,若是想要些更大的宅府,至少一贯半,您要是银子充沛,十贯以上的我也不是不能给您找得著,我瞧见您一共三人,应当是用不上。”
顿了顿,又是道:
“若是您再想找些僕人,男僕月四百文,女僕三百文,可若是找厨娘,那至少要两贯钱。”
嘶。
到底是天子脚下。
这价目可要比苍松贵出许多!
林江这次確实带了不少钱出来,可如若是想长住,恐怕还是得精打细算一番正瞧著的时候,林江忽然发现一官宅。
竟是只需月一千钱?
虽说要比民宅贵,可这官宅实在不小,其他若是有这个大小,月都得四五千钱起步。
这还没算上地界的价格,这地方可是个好地界,得平白再往上加个两三成的租钱。
他眨了眨眼,疑惑一指:
“这宅子,这么便宜?”
房牙直接来了精神,他嘿嘿一笑:
“这房子啊,嘿嘿,是个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