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缩身在旱稻的畦沟里,汗水顺著下巴落入泥土中,波浪般起伏的穗尖搔得他浑身痒痒,却一动也不敢动。
梁思凡来了,按照莫大的说法。
確实是个满月的大晴天,漫天高悬的星月清晰可见,哪怕没有灯火视野依旧很好,好到让他担心会被人一眼瞧见麦浪中的影子。
但说起来,他感觉这偷窥计划漏洞多得堪比海绵。
就说这连片的麦地上能供马车通过的拱道不下五条,哪怕凑巧商队选择了自己附近的拱道离开,那片刻的通过时间他又靠什么来获取信息呢?
靠他娘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么?
说到底,他也不知道所谓的真相具体是指啥。
梁思凡嘆了口气,心里安慰自己说只要小心点,顶多是白跑一趟。
远方传来有节律的马蹄声,越来越多的灯火进入视野,不断放大。
来了!
他连忙俯下身去,视线追逐著草地上越来越近的火光。
几秒时间过去,梁思凡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那不是马车,是马。
而且,像是在追逐。
发生了什么?
梁思凡呼出一口浊气,脑中思绪飞转,按照他们的行进路线来看根本就不会靠近自己。
有些远,要不要移动?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吧。
正自踌躇之际,一丝凉意落在梁思凡的后颈上,他不禁一个哆嗦,隨后下意识地抬起头。
细碎的水滴从天而降,稍稍衝散闷热的气息,即便天上几乎无云。
夏季阵雨。
在风车镇的夏天,这是很少见的事情。
也是梁思凡的心火在突破5%活性率门槛后,遇到的第一场雨。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忽如其来的雨水进一步模糊了视听。
当做白跑一趟回去么?怎么办?可眼前明显是个机会。而且如果月光没了,那叫夜天狗的异种会不会跑出来。
梁思凡下意识地咬住指尖,在漫天雨水中愈发焦急。
雨还在下。
忽然间,身子像是通上电流,他打了个哆嗦。
梁思凡的心头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整个人的意识飘飞起来,悬浮於这夜雨之中。
他的脑海中没由来地浮现出一幅討厌的画面——那颗被自己消化掉了的金色果树。
它在缓缓溶解、变矮,化作液体运动。
隨后,奇怪的体会进一步放大,置身於溶液的触感遍布全身。
他怔怔地张著嘴巴,像在品味什么。
一秒、两秒......忽然间,就好似被潜意识里的本能驱使,他自然地便明白该怎么做了。
不,应该说,他明白了自己能做到什么。
梁思凡抬起手,將意识中自己的一部分缓缓剥离,顺著心臟经过周身,流动到指尖。
一滴带著淡淡萤光的金色液体顺著指尖滴落,与此同时,他的视野分裂成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