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摆了摆手,转身进了屋內,坐到了床边握紧了祝妍的手。
半夜里,借著昏暗的烛光,谢安看到了祝妍眼角的两行泪,浸没落入枕头。
祝妍只觉在半梦半醒间,既真实,也虚无。
她似是在一家现代疗养院,轮椅上的是她前世的母亲,如今已是满头银丝,只望著远处高掛空中的摩天轮出神。
“你姐姐最爱摩天轮了,小时候坐在摩天轮上一圈一圈的不愿下来,你去看看,你姐姐怎么还不回家。”
“好,老妈您乖乖吃饭,我就去带姐姐回家好不好?”
轮椅后是同样头髮白的父亲,旁边的是妹妹了吧,她记忆里还是满脸婴儿肥长身体的妹妹,如今那个瘦瘦高高,一头短髮的女孩儿,有些陌生,却叫她想亲近。
但她身后似乎有一根绳,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屋內谢安紧握著挣扎的祝妍,又注意著祝妍受伤的腰部,躺到祝妍旁边紧紧抱住了祝妍。
祝妍眼睁睁的看著父亲和妹妹推著母亲远去,消失在拐角处。
再次睁开眼,屋內昏暗的烛光闪烁,身后是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
“可是做噩梦了,別怕,我在。”谢安想擦去祝妍的泪水,但却好像越擦越多。
谢安看著心里一紧,在他面前祝妍向来是笑著的,从未见过这般失態。
“叫我一个人呆会儿吧,谢安。”祝妍將身上的毯子拉过头顶道。
谢安听到自己的名字顿了一下,也起身下了床,“妍儿,孩子还会有的,我就在屋外。”
祝妍瓮声嗯了一声,她早听到了太医的话。
她虽意外自己怀孕,因著她服用避孕的药物,月事推迟常有的,对著这个意外而来又意外而去的孩子,祝妍不知为何,没有多大的难过。
祝妍一遍一遍回想著梦中的场景,想看清父母和妹妹的样子,可最终只有背影,没入夕阳里。
谢安出了屋外,月色下杜松还跪的板正。
“求官家降罪。”杜松见谢安出来,头在青石板上磕的邦邦作响。
谢安走到了杜松跟前,“去边关吧,终生不得回京。”
“罪民,谨遵官家旨意。”杜松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无言作別。
“若你家人想去,跟著去吧。”谢安发话道。
杜婆突然从一侧冲了出来,跪倒在了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谢官家开恩,谢官家开恩。”
只要她们一家人在一块儿,边关苦寒,也无碍。
谢安转身进了屋內,进了內室,只是见祝妍无神的看著床架。
“对不住,没能留住咱们的孩子。”谢安紧握著祝妍的手。
祝妍回过神来,回捏了一下谢安,声音有些沙哑,“也是我大意,不知怀孕。”
此话一出,更惹的谢安愧疚。
“我想回家。”
谢安的袖子突然被抓住,就见祝妍满眼的期待,带著恳求。
“好,你腰还伤著,太医叫静养著,等你好了,回家多住几日。”谢安庆幸祝妍没提什么无理要求,美人,泪,饶是谢安也承受不住。
月芽儿是一大早跑过来的,第一次见这般脆弱的阿娘,向来要强的月芽儿哭到哽咽。
“別怕,阿娘没事儿,静养些时日就好了。”祝妍扯著笑安慰著女儿。
“阿娘以后不要再骑马了,明日咱们就回宫好不好,哪里也不去了,女儿也不去了,只在宫里陪阿娘。”月芽儿扯著祝妍的胳膊恳求。
“好,阿娘听你的。”祝妍抬手摸了摸月芽儿的脑袋道。
说罢谢安端著一碗汤药进来,月芽儿看了眼谢安,又看了眼祝妍,將汤药从谢安手里硬夺了过来,直接走到床边餵起了祝妍,也没给谢安一个好脸。
祝妍点了点月芽儿,“不得对你爹爹无理。”
祝妍硬是忍了一碗药十几勺的苦,也没看到月芽儿叫一声爹爹,只是放下碗跑了。
在月芽儿看来,保护不了阿娘的爹爹不是好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