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泽动作机械地接过热水袋,眼神愣愣地看著寧无跡。
寧无跡……
是巧合吗?
他努力盯著寧无跡,希望从那双墨镜和口罩下能够找出熟悉的轮廓,奈何这人包得太严实,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他又去看无痕,却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谢承泽有些黯然又无奈地垂下头。
就算长得一模一样又如何?
他们终究不是他们。
谢承泽很快便整理好了心情,跟著两人上了轿车,寧无痕坐上了主驾驶,寧无跡则坐上了副驾驶,两人一上车就开始卸装备,谢承泽也不例外,车內暖气足,他將帽子摘了下来,围巾也扒拉鬆了许多。
“袋子里有我妈给你准备的热水——”寧无跡回头指著车座后的袋子道,目光触及到谢承泽的脸,他话语一顿,语气有些夸张道,“哟,哥们,长得还挺水灵啊,肯定很受欢迎吧?”
谢承泽抬起了头,刚想回话,目光不经意落在寧无跡的脸上,隨即眼神狠狠一颤。
好像。
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他僵硬地转动脖颈,望向了寧无痕,透过后视镜见到了那张锋锐冷冽却又熟悉的脸庞,正在向自己望来。
鼻尖驀地一酸,谢承泽哑了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涌出许多许多的情绪。
或许是他在现代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並不多,而在建安反而和很多人都建立了亲密的关係,突然割断了与那边的联繫,难免心中疼痛和想念。
又或许是懊恼於自己明明不该將陌生人与无痕无跡联繫在一起,却又仍然忍不住想要在对方身上寄託情感的羞耻与愧疚。
又或者是庆幸认识了这两人,他大概即便老得走不动了也会永远记住另一个世界的无痕和无跡,总之,谢承泽当著两人的面,直接流下了两行粗粗的麵条泪。
寧无跡嚇坏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开个玩笑就能把谢承泽气哭,於是连忙从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递给谢承泽,央求道,“哥,我的哥,別哭了,要是你红著眼回去让我妈看到了,她非打死我不可!”
寧无痕看著光哭不说话的谢承泽,蹙了蹙眉,对著寧无跡训斥道,“寧无跡,给承泽道歉。”
“不是?我也没说什么吧?我刚刚分明是在夸他啊!”寧无跡也是不服,“为什么要我道歉?”
“那只是你以为的夸。”寧无痕的食指敲了敲方向盘,指出了事实,“你把他惹哭了。”
寧无跡:“……”
“不道歉,別指望我在妈面前给你求情。”寧无痕眼神微微发凛,提醒他谢承泽这个客人对於妈来说有多重要。
寧无跡烦躁地挠了挠头髮,看了眼垂下头开始拿袖子抹眼泪的谢承泽,挣扎了一会儿才妥协道,“对不起,我是想说,哥们你长得真帅。”
然而心里却嘀咕道:长得水灵就算了,怎么说一声就哭了,比姑娘都矫情。
谢承泽整理好情绪,摇了摇头,也觉得自己丟脸,於是解释道,“不是你的错,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去世的两个朋友,他们也是兄弟俩,和你们长得特別像,所以我一时没忍住情绪……”
不好意思了无痕无跡,拿你俩出来挡挡枪。
却不料,寧无跡听成了另一种意思。
那双桃眸顿时溢满了被气笑了的冷笑,转头对著寧无痕道,“听到没,这小老弟嘴凌厉著呢,咒咱哥俩呢。”
寧无痕看著慌忙摇手解释的谢承泽,垂眸若有所思,隨即道,“节哀。”
寧无跡:“不是?你真信啊?他这分明是——唔!”
寧无跡嘴里被塞了一个橘子,寧无痕眼神警告道,“你要是閒不住嘴,就给承泽剥个橘子。”
寧无跡:……
承泽承泽,叫得真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承泽才是他亲弟呢。
寧无跡微微翻了个白眼,把嘴里的橘子拿下来,突然灵机一动,於是坏心眼地剥开了这个沾了他口水的橘子,然后递给谢承泽。
“喏,吃。”
望著递过来的橘子肉,谢承泽的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他们生前,也喜欢给我剥橘子。”
谢承泽刚擦乾净的脸上,又落下了两行粗粗的麵条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