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他们的回应有一搭没一搭,隨时都有可能睡去,却都不愿意睡。
拖延时间不是因为喜欢黑夜,而是不想面对明天。
因为明天,他们又要分开了。
后半夜雨势渐猛,檐角铁马叮噹声中,时也发现怀中人呼吸变得绵长,是真的睡著了。
云思雨睡著时格外乖巧,完全看不出白日里的俏皮模样。
轻轻拨开她额前碎发,时也无声地说:
“傻子。”
天光微亮。
云思雨在晨雾中为他系好衣带,玄色院服衬得时也越发挺拔。
她故意將领口扯歪些:“这样好看,痞气一点。”
时也任由她施为,一直到整理好行装,云思雨撇嘴,突然正色:
“战国论道上会出现很多天才。”
“哦。”时也应的很隨意。
“这样子隨意?”
“我见过很多天才,他们都称呼我为———天才!”
“时也,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囂张?”
“阐述事实罢了。”
“到时候我会把一些值得注意的人员信息给你,別阴沟里翻车。”
“嗯。”
晨风吹散雾气,露出远处咸阳城的轮廓。
时也翻身上马时,听见云思雨在背后哼起楚地小调。
调子欢快,词却阴森一一黄泉路远,奈河桥窄,且看谁人先渡。
回到白府,时也还是率先去了西苑。
一进门,便是面若寒霜的白秋瓷。
绿毛见面不讲话,肯定是生气了,要是握紧拳头,那一定是气炸了。
时也看了眼她紧握髮白的小拳头,面不改色:
“昨日我外出有事,给小姐买了些衣裳,但不知道小姐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就多买了几件,以白色和绿色为主。
小姐要不要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原本还僵在原地,准备狠狠批斗时也的白秋瓷,这会儿突然有些意动。
她挑眉看了一眼正在整理新衣服的时也,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著,忍不住挪了一下屁股,准备起身。
却突然坐了下来,感觉自己就这样认输,实在太丟人。
原本是想好要狠狠鞭答僕人的···
“喝喝,別以为这点蝇头小利,就可以骗我这雄鹰一般的女人!”
“这样吗?如果小姐不喜欢的话,那我转交给管家,让他问问八小姐要不要好了,免得浪费。”
“你敢,放下!”
“小姐这是生气了?”
“没有。”
“那就好。”时也低头忍住笑。
果然啊,云思雨不仅擅长拿捏男人,就连拿捏女人也是手到擒来。
哄完绿毛,时也这才移步东苑,会见白风。
此时白风已经等候多时,他手边放著两个手提袋,里面各自装了二十万秦幣。
总计,四十万钱。
见到时也到来,一脸愁容的白风立刻换上笑脸。
虽然態度友善,可之前脸上的愁容实在太明显了,明显到时也只要脑子没病,就能猜到他在装大度。
“时也君来了,我已恭候多时。”
“五公子折煞我。”时也同样拱手行礼。
白风也不废话,指了指手边的两个袋子:
“上次答应时也君,若是能够平安归来,必有重谢,这是一成分润,四十万钱,清点一下吧。”
时也在白风肉痛的目光中,笑著微微点头,然后只拿起了其中一个袋子。
“五公子的人品,时也还是相信的,清点就不必了,之前说好半成,我可不能多拿。”
“时也君?竟如此雅量—·
“五公子过奖了,只是五公子友善,我也是投桃报李。”
“时也君做事,实在让人心安,这样,你近来有什么需求儘管告诉我,力所能及之事,我一定帮忙。”
其实在与白风交涉之前,时也就在犹豫,到底是全拿,还是拿自己最初答应的那一份。
让他改变主意的前置条件有两个。
第一是他已经从黑石寨里拿到了一笔战利品,白风知道了这件事,但没有追问。
第二便是他明显感觉到百风的迟疑,很显然,这位五公子手头不太宽裕。
落入时也手里的钱,白风肯定是不能追著要的。
时也这边也就再退一步,以二十万换个善缘,顺便,从白风手里获得一下出货的渠道。
这不就用上了?
“我確实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
“我近日得了一些丹药珠宝,不过一时间没有什么出货的渠道,就想劳烦五公子。”
“这等小事,好说!”
白风说著,便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小令牌,上面刻印著【陆埠】二字。
“这是一家商会的令牌,许多人都有,我多了枚,正好赠与时也君。”
白风说是这么说,可他这行为,就好像是事先准备好的一样。
而且他嘴里的很多人都有,具体是哪些人,也没有说。
“如何使用?”
“持此令,去咸阳城中的陆埠商会交易,便不会有人询你缘由,且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价钱。”
很明显,白风知道时也手里有赃物,需要一个稳定的出货渠道,才早有准备。
时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时也確实需要此物,就不推辞了,多谢五公子!”
他接过令牌,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哎,都是哥们,时也君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