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知道这事吗?应该是知道的,否则母亲也不至於在家里就迫不及待吧。
说不定父亲在外边也有年轻漂亮的情人。
雪莉感到胃部一阵翻滚,有些不適。
她披上外衣,走到外边,找了棵大树蹲下,想要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在神廷很忙,经常半年甚至一年才能回家一趟。
以前每次都盼著回家,在家里可以自由自在,这次她却莫名的有些陌生。
她甚至有些恨自己实力突破,让她听到以前听不到的声音。
走回房间时,一道黑影从窗户跃出,消失在夜色下。
今晚是残月,月色很暗,但母亲的房间还有灯光。
艾米丽女士穿著单薄的衣服,面色緋红,站在窗口目送自己的情人离开。
就在她不舍的收回目光时,好巧不巧的看到了抬头看过来的女儿雪莉。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时间凝固了。
事实確凿,没必要解释。
换做几年前,雪莉或许会暴怒,会伤心,会害怕,会气恼的斥责母亲,但现在不会。
她是老姑娘了,见过太多这种破事,早就麻木了。
如果今晚这场荒诞剧的女主角不是她的亲妈,她的情绪甚至不会有什么波动。
她脑海中浮现出劝解別人的台词。
“你们之间本没有爱情,只是被生活逼迫到一起,这份自由是生活最后的美好,如果无法接受,想想离婚的代价吧。”
想到这句话,雪莉笑了。
是的,她居然笑了。
她甚至可以微笑著向凝固在窗口的母亲挥了挥手。
艾米丽女士最终还是没有敲她的房门,她们都知道,这件事会成为她们之间的秘密。
雪莉失眠了,艾米丽女士也是。
她知道自己在女儿面前精心编织的贤妻良母形象崩塌了。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女儿,她甚至有些期盼这个夜晚永远不会结束。
然而阳光不会惯看任何人,晨曦如期而至。
虽然不知道怎么面对女儿,但艾米丽还是硬著头皮来叫雪莉吃早饭。
一夜未眠,她总算想好了怎么应付女儿的质问。
动之以情,讲她和情人多年的感情。
晓之以理,讲她嫁给雪莉父亲是为了让她的父母不再贫寒。
如果雪莉不肯接受,她还可以说这事雪莉父亲一直知道,而且是支持的。
总之,不管雪莉说什么,她都有应付的话术。
然而雪莉什么都没说。
她依然是那个乖巧的女儿,挽著母亲的手臂去餐厅用餐,依然在和她分享最近发生的事。
只是这次,她提起某个人名的频率有些高。
换做以前,艾米丽女士肯定会追问她和那位西斯隆伯爵是什么关係,有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
但经过昨晚的事,艾米丽实在不好开口。
她就怕女儿是忍著怒火,就像快要爆发的火山。
她並不知道,雪莉是真的想通了。
你不能只在其他夫妻出现类似事情时笑盈盈的劝解,到自己父母亲这里就气急败坏。
雪莉知行合一,怎么劝別人就怎么劝自己。
既然父母自己都不在乎,她在乎什么呢。
这种婚姻在贵族、富商和上层精英圈里何止是常见,简直就是常態,父母亲好岁也是触摸到这个圈子边缘,这很合理。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选择。
这便是雪莉在做调解工作时的宗旨,这次只不过是调解到自己头上。
面对她本人这种通情达理,受过良好教育的,调解非常简单。
至少母亲短时间內不会催婚了。
艾米丽看著雪莉平静的表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果雪莉又哭又闹,甚至骂她,她当然不高兴。但雪莉不哭不闹也不骂她,她依然高兴不起来。
艾米丽心中感慨一声,知道劝说催促结婚的计划泡汤了。
虽然大家都说爱情和婚姻可以分离,但他们也都很清楚,这是对神圣婚姻的褻瀆,是不被祝福,不受保护的。
哪怕是糜烂到极点的贵族圈子,也没什么人愿意带情人出现在正式场合。
虽然每个人都將礼义廉耻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但至少表面上对这些无声的规则要表示尊重。
雪莉回家的第二天,在外“忙碌”的父亲终於回来了。
杜朗先生是完全符合刻板印象的商人,身材不高,大腹便便,眼睛不大却闪烁著精明的光芒。
见女儿越来越美丽动人,他开心的合不拢嘴,本就不大的眯眯眼更是只剩一条缝。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杜朗把眼睛眯起来,雪莉自然看不到他的真实內心。
雪莉笑著向父亲通报自己普升的喜悦,却隱藏了和老师激烈衝突的伤感。
杜朗先生也和乖女儿分享著这次外出行商的收穫,同样隱藏了在外包养更年轻歌唱家的愜意。
他们依然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雪莉在家里呆了五天,临別前,她热情的邀请父母亲去海滨度假圣地西斯隆长住。
不出意外的,父母亲都婉拒了。
他们的理由各不相同。
母亲说她捨不得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虽然西斯隆更適合生活但没有她的社交圈子,
她很难適应。
是啊,那位高来高去的月夜飞人也飞不去西斯隆,
父亲说他捨不得经营多年的商业网络。
是啊,西斯隆的確適合经商,但离包养的小情人却远了许多。
雪莉对父母的选择表示理解,她只是邀请他们在合適的时候去西斯隆小住一阵,享受夏日海滨的清凉。
他们也许会去,也许不会,毕竟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
离开圣卢克西市时,雪莉的心情平静的像夏日的蔚蓝之海。
她默默的在工作履歷上记下一笔。
眾神歷1734年9月30日,家庭纠纷调解。
调解人:大主教雪莉。
被调解人:大主教雪莉。
调解结果:成功挽救一个行將破碎的家。
调解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