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攥著楼梯扶手喘了两口粗气,鼻腔里都是直窜大脑的消毒水味。
应急灯在头顶投下惨白的灯光,他微微顺了顺呼吸,在反光的铁扶手上看到自己扭曲变形的脸。
他放慢了步伐,微垫脚尖爬到楼梯拐角处,做贼似的伸出头去。
整个走廊里竟然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嗯?不会是我想错了吧?对面另有目標?
他疑惑著摸著墙向前行走,想去查看諦听所在的病房,然而就在这时,头顶的led灯光发出电流过载的滋滋声。
齐林心里猛的一紧,他仰头看去,白与黑疯狂交错,在他的眼里烙出青光,最终抽搐两下,终於是彻底熄灭了。
在幽静的廊道里,只剩尽头的窗户余下一片月光。
他猛的闭上眼睛,儘快適应黑暗。
作为本市规模最大的医院之一,停电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真的遭遇故障也有备用电源支撑基础设施。
那么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齐林逐渐靠近房门,想要悄悄观察,结果全身莫名的酥麻起来,他闭著眼狠抓了几下,强行忽略这种不適感,往观察窗里看去。
他透过那一块方窗看到了什么?
有人站在諦听的床前,窗帘在夜风中微动,那人幽静的站立著,像是一具穿越了千年的鬼魂。
他的脸上是一副暗青色的儺面,浮雕三目之相,额间竖瞳以硃砂点燃,两颊蛇鳞纹路一开一张,像是人的肌肉,獠牙自下顎爆出一寸,尖锐又小巧。
邪异的美感在微弱蓝紫光中若隱若现,齐林后背微凉,他认不出这个人的面相原型……但,他看到了獠牙与令人不適的鳞片。
这是凶儺。
除自己之外的第一个凶儺。
那人指缝里溢出蓝紫色电弧,道道电弧如毒蛇一样开始撕咬著諦听的皮肤,可似乎又没对諦听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齐林疑惑了片刻,这人在做什么?
最关键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找諦听,又是怎么找到的医院来?
齐林突然觉得搞明白这些比鲁莽衝进去救人更重要。
电光火石之间,他有了一个主意。
齐林轻轻闭上眼,脑海中回忆著讹兽那兔牙外齙的样子,仅仅过了数秒,他的手中便微微一沉。
他睁眼看去,一副红铜色的讹兽面具便出现在自己手中。
成功了!他心头微微一喜。
谎言之兽……刚好看一看效果究竟如何。
齐林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犹豫,將其覆盖在脸上。
世界,开始腐朽。
所有非生物以外的动態被禁錮在时间里,方才泼洒出的玻璃碎片有些反弹起来冻结在半空,千万个面反射著电光,简直像细微的星辰。
儺面之下的视野中,諦听面色青白的躺在锈跡斑斑的床上,而那蛇鳞儺面人在灰色的月光下俯视著他,他们背后的墙体斑驳脱落,好像一副旧世纪半毁的画。
齐林突然拧开把手,推门进去了。
“谁?”蛇鳞儺面猛然抬头,眼孔下阴冷地像真正的毒蛇。
“我。”齐林微微抬头,將自己的面相照在月光下。
按钱三通的说法来看,讹兽的前一任主人在儺神集会中活跃异常。
所以他在赌……赌对面认识这副儺面。
“呦……原来是讹兽?”对面的声音从凌厉变得有些放鬆下来,手上的电弧暂时停滯。
很好,第一步赌成功了!
齐林的拳头缓缓鬆开,“嗯,是……俺,恁在这弄啥?”
“关你什么事?”蛇鳞儺面下的人笑容森冷,“怎么,上次还没被电够?”
靠,看起来讹兽应该从这人手里吃过瘪,不能走友好路线了。
“嘿……说个球头你说,俺来做任务。”齐林继续说著有些蹩脚的河南话。
“呦,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对面的声音滑腻,带些蚀骨的冷,犹豫了一下又追问道,“你怎么好像高了不少?”
“恁管嘞怪宽,俺穿嘞內增高!”
齐林微微有些汗顏,这种细节他真的完全没想到,但有了这副儺面后,说起胡话简直信手拈来。
撒谎第一式,胡搅蛮缠!
“算了,今天有要事,不想和你扯皮。”蛇鳞儺面开口道,“现在走吧,医院这种地方动起手来很麻烦。”
“咋走?”齐林嘿嘿一笑,“床上那个是俺嘞任务目標。”
那副蛇瞳骤然扫了过来,与齐林儺面后的眼睛阴森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