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的终点是泛看浓郁化学药品气味的浴缸。
一个清秀的男孩正从浴缸里捞起一具素白的人形,那是今晚云中绝间姬选中的猎物,用嘴里咬著的刀片切开了她的喉咙。现在她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处理,男孩用布把她的身体擦拭乾净之后,放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晾乾。
他唱著动听的歌,用蜡染的布在女孩身上比划,似乎想为她裁剪一件合身的衣服。
他围著女孩跳舞,模仿她羞怯被自己拥吻时羞怯的神情,楚楚可怜弱不胜衣源稚生从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这样天才的演员,他仿佛吸取了女孩的精魂,
那个女孩的美完整地在他身上復现出来,在舞台上足以感染任何一个观眾。
不知何时那个羞涩沉默的弟弟变成了魔鬼,或者魔鬼早已藏在他的身体里,
时间到了甦醒过来。
“稚女。”源稚生轻声呼唤。
一如当年蜘蛛切贯穿了弟弟的胸膛,年轻的男孩全未想到这是他的结局,他喷出满嘴的血,眼泪无意识地涌了出来。
最终他將被恶鬼附身的弟弟扔进了那口废水井,永远地把恶鬼锁在了地狱里,放火烧掉了那间地下室,然后趁著雨夜逃离。
但如今,这头恶鬼回来了。
仿佛从森罗地狱中歷经千万磨难,只为回到阳间找他最恨也是最爱的人报仇。
这柄锋利坚韧不逊於古刀蜘蛛切的『齿樱”贯穿了他的身体。
“稚女—”
源稚生再一次呼唤,声音微弱,透著无助,悲哀与茫然。
原本应该刺穿他胸膛的一刀偏离了几分。
並非风间琉璃手下留情。
而是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有一双纤细修长却粗糙如砂岩的手按在了他的肩头,向他施加了一个侧向的力量。
矢吹樱。
没人想到那个平日里总是黑框眼镜加小西服的职场女性真正擅长的是战斗。
在所有男人被风间琉璃的刀锋如同打蚊子一样扫开的关头,她第一个意识到应该改变策略。
齿樱刺穿了源稚生的肺叶,他的唇边咯出无数血沫。
“少主!”
后方反应过来的执行局的干部们拔出武器飞扑了上去。
“烦人的虫子。”
风间琉璃秀气的眉毛透出怒火之意。
齿樱瞬间回掠,轻描淡写的隨意划弄了两下,这些执行局干部们如同割麦子一般纷纷倒下,他们若是放在冷兵器时代的战场,原本都是能够称之为百人敌千人敌的存在,却抵挡不了风间琉璃的哪怕一次挥击。
极恶之鬼,並非作恶多端的蔑称,而是象徵著血统,风间琉璃和源稚生一样,身体里流淌著皇血,甚至风间琉璃的血统,还在源稚生之上!
啪嗒一一四截躯体摔落在楼梯上,鲜血止不住喷洒而出,隔著血腥和模糊的切面,甚至还能看见残余的神经反应带动肌肉不断跳动。
两双暗淡的眸子盯著被身后属下奋力托住的源稚生。
仿佛古代的臣子在用生命对君王做最后的劝诫。
“阿幸!五郎!”
源稚生仓皇失声喃喃,可是··
正在他心神交战之际,前方的战场仍在有人死去。
风间琉璃仿佛被鲜血彻底激发了心中的恶,口中发出狂笑,手里的齿樱再次挥舞如风,又是四名执行局干部的躯体如同稻草般被割断。
淋漓的鲜血泼洒在墙壁和台阶上,同样撒在了源稚生的眼瞳。
那双漆黑的眸子顿时染上一层血色,猩红而温热,他体內的血液猛地颤慄起来。
正义—.
在他的身前,执行局干部们咬著牙齿,重伤的局长以及惨死的同僚,不断刺激这些人的心神。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蛇岐八家的本质是黑道,黑道中人註定具备的市井之气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他们的脑海中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个念头!
提刀再上!
就算是堆人命,也要堆死他!
“都让开!”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爆喝,以及密密麻麻的耸动声响,仿佛万千骨骼带动著体內肌肉在体內调整位置,虎豹雷音,筋骨齐鸣!
源稚生终於进入了自命无敌的龙骨状態。
这一刻,对於正义的执念,压倒了心中的软弱与愧疚。
他並没有错,何须愧疚!
他是正义的伙伴!
源稚生缓缓地运动双臂,俯低身形,心形刀流,四番八相,罗剎鬼骨!
过去十几年习得的刀术在这一刻融会贯通,
蜘蛛切划过一道悽厉的弧光,直取风间琉璃的项上人头。
从地狱中归来又如何?
既然还要作恶,那便再除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