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其他人阔別多年以后见著重生的爹,激动得热泪盈眶不一样,他十分不想打这个电话。
別看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感觉自己和老爸之间隔了层东西,始终无法消除。
那层东西时常导致他像个陌生人一样去审视亲情。
也养成了他后来精密如同机械的思维模式。
罗毅拿过手机,看著大队长的n90,看了半天没下文,挠头想了想,最后笑著问了一句,“大队长,能帮我查查来的时候登记的家庭电话吗?”
屁股上又挨了一脚,“你特么才来几天,家里电话都忘了?陈丽,去查一下新兵名册看看罗毅家里电话。”
罗毅揉著屁股,傻乐,“我不是太担心了吗?我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罗毅拿到號码后,拨通了家里座机,一个略带疲惫的声音悠悠传来。
“喂,谁啊?”
罗毅浑身一凛,一种无形的电波瞬间接通,与罗毅组成了完整的直连电路。
“妈……你好。”
“儿子?你,你……”对方说话间已是哭了出来,泣不成声地说:“妈为你感到骄傲,感到骄傲……儿子你是你爸和我的骄傲,我们今天听徐副市长说你的事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作为父母不应该阻止你发挥你的特长和爱好,妈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嫉恨我们压制你不让你有活动空间玩航模,我们那是……”
罗毅眉宇间的皮肤平展开来。
冰雪消融,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吧。
上辈子哪怕罗毅退伍以后决定重上大学,二老悉心支持,他依然没有几分买帐,根源就在这里。
只是罗毅没有想过,这层隔阂,他消融起来也是如此的令人猝不及防,又如此的自然。
罗毅不想再听老妈自责下去,至此,他已经得到了这些年一直想要的结果。
他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完成了多年以来他给自己出的一道试题。
他证明了玩航模不是玩物丧志,是他那颗嚮往科研的少年之心使然。
罗毅语气深沉地问:“妈,我爸怎么样了?”
“他没事,自行车后座被石板砸中,他人撬到一边,好在那里有圃他跌进圃里脸擦伤了,现在市里担任专项行动小组的徐副市长,带著好多军分区领导、市局领导、你们武警支队的领导住在咱们家全程陪同守著,我们没事,你在部队一切安心,我们没事。”
那边传来一个清亮文气的声音,“高女士,我来吧。”
“罗毅班长,晚上好,我是咱们池城市负责军民融合工作的常务,我叫徐永,你可是咱们池城的大英雄啊,明年市里就要开始宣讲你的事跡了,你发明的新型无人机得到了省纬领导的重点关注,要批一个池城十佳青年给你呢。”
“你好徐市长,感谢你们照顾我的家人。”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在部队不要担心老父亲老母亲,市局的李队长联合武警支队管辖的三个应急值守分队,正展开一轮扫黑专项行动,我们正好借这个机会把危害社会的分子统统严打一番……”
“好的,好的。”对方的过度热情让罗毅有几分烦扰,他客气地点著头,“那就仰仗您了,我相信这些歹徒很快就会落网的。”
“呵呵,这是一定的啊。”
“我还要训练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好的,我们一定要保持联繫啊,罗毅班长。”
“嗯好的,再见。”
假兮兮地跟对方寒暄一通,罗毅掛断电话把n90还给一脸好奇的陆友明。
“报告电话讲完了!”
“你小子跟你们市府领导就这么说话?”
“我该感谢都感谢了啊。”罗毅一副迷茫脸。
“你真是欠教育啊。”
正说著罗毅欠教育,那边板寸头抿得鋥亮、穿著牛仔夹克、休閒长裤的高挑人影,拎著一个背包出来了,跟往他身上瞧的罗毅对视了一下。
这人影赶忙放下背包,一脸紧张地健步走到罗毅身边,一把勾住罗毅脖子,给他搂到胳膊肘下面。
“班长?”
田凯没说什么,低著头,眼眶发红地看著他,手在罗毅肩上轻轻拍了拍,“你家里人没事知道了吗?”
“嗯,刚才大队长已经让我打电话问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
罗毅看著田凯拿起手背往眼睛上攒,心料不妙,“班长,该不会。”
但是田凯没直接说,而是朝陆友明敬了个礼,“大队长,我让排长他们留在大队,我自己一个人回去看看就行。”
“胡说八道!你家里人出这么大的事,不多回去几个人怎么行!”
“班长家里出什么事了?”罗毅插嘴问。
“我,我一个玩伴被狗贩子的那种毒箭吹到脖几(子)上,正在医院里抢救,情况不好,我请假回去看看。”田凯一边说一边动容抽搐嘴角,罗毅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田凯班长露出这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