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商贩的吆喝声混著马蹄嘚嘚。
市井一片祥和、喧闹。
一架深色马车中,那名长相隨和的中年男子,忽地轻叩窗欞:“大伴,回宫。莫叫裴卿等久。”
老奴,或者说是总管太监,连续后退三步,躬身应诺。
……
秦府。
青砖上滴落著血跡,几名家僕搀著秦锐一路穿过院门,进到中院。
哀嚎声响彻天际。
“老爷在书房。”管家疾步走来,见少爷右腿伤深露骨,喉头不由滚动两下,“这是发生什么了,谁敢將少爷伤成这样,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
秦锐被搀至书房前,家僕取来躺椅,將他放躺,这才感到好受些许。
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吏部侍郎秦正襄,身著常服从中走出,瞳孔骤然一缩:“怎么回事?”
家僕將秦锐在酒楼之事说出,没敢添油加醋。
秦正襄面上蓄著的三缕长须,此刻正因暴怒微微发颤。
“逆子!”他抬手挥出,衣袖带起劲风,秦锐脸上立时浮起一道血红掌印,“裴黑脸那廝刚刚回京,你就给老子惹麻烦。偏偏还被那不知死活的李通明撞上!”
秦夫人这时快步从不远处赶来,鬢间衔珠金釵乱晃。
了解前因后果后,她怒道:“你干什么,锐儿的腿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打他!”
“你若真有本事,就去找那姓李的小崽子的麻烦,莫要拿我儿撒气!”
“娘!”秦锐捂著脸面露委屈。
秦夫人转过身,葱指抚过儿子肿胀脸颊,转头对家僕厉喝:“都干愣著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医师来!”
“我看谁敢动!”秦正襄抬手指向秦锐,“上月你在青楼为个女人跟人大打出手,为父替你压了御史台弹劾;”
“前日纵马撞毁贡米车队,为父替你补了三倍银钱。如今竟在酒楼当眾行凶……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干的!”
“是那小廝泼酒在先!”秦锐挣扎著要起身,腿却不慎撞在躺椅横木上,疼得他涕泗横流,“那李通明不过一小小工匠……”
“蠢材!”秦正襄抓起一旁下人端著的茶盏,重重砸在青石砖上,瓷片碎裂一地,“好一个小小工匠,寻常工匠可没裴让去保!”
“人家上次扳倒平南伯,你以为朝中那些守旧派什么都没干吗?御史台弹劾数次,可最后呢?人家屁事没有!”
“再瞧瞧你,叫你习武怕吃苦,叫你读书不肯读,整日就知游手好閒,现在打不过人家,只会回来跟老子嚎!”
秦正襄抬手拍打自己的脸,“老子的这张脸都叫你丟尽了!”
“就算是我儿有错在先,那姓李的又凭什么动手,他可是京兆府之人?”秦夫人白了一眼秦正襄,“没本事就会拿儿子撒气。”
“哼,妇人眼见!”秦正襄背过身去,“那李通明的帐我自会与他算,但你这蠢儿子,只要死不了,今日谁也不许叫医师来,必须叫他好好长长记性!”
话落,秦正襄甩手离去。
回到书房,他便准备草擬奏摺,上书弹劾。
可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又决定等明日朝会观望观望再说。
……
另一头,从酒楼离开,李通明和朱立身各自分散。
前者去天工府,后者回灵田司。
李通明许久未到工部入直,如今回京,总得去拜访一下师父。
他师父与墨家当世的三位上贤乃是同辈,名为墨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