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刘乐终是强笑著摇摇头,满是自嘲道:“便这般,我这鲁元主,既成了实际上的城阳主,也做了庶兄的王太后。”
“嫡出的妹妹,做了庶出兄长的王太后,当真是世所罕见的奇闻。”
“母后倒是乐得如此,当即赐宴齐王,盛讚齐王『深明大义』,而后许齐王回国。”
“——这,是四年前发生的事,当时恭儿才两岁。”
“那也是我和皇帝,最后一次见到齐王了。”
闻言,只见刘恭似恍然大悟般点下头,也终於明白了自己,为何从不曾见过这位大伯。
太祖高皇帝制:诸侯王无詔不得离开封土,每三年一朝长安,且国丧后一年內,禁朝长安。
所以,直到太祖皇帝驾崩两年之后,齐王刘肥才获准入朝长安。
当时刘恭才两岁,自然是在椒房殿趴窝。
而去年,距离齐王刘肥上次入朝覲见又过了三年,齐王刘肥本该再朝长安。
但最终……
“去年,王伯上疏请奏,以病重为由,请求皇祖母准其暂延朝覲。”
“侄儿记得当时,宫里的人都在说:王伯是因为上次入朝时,被皇祖母给嚇到了,故而假病不朝?”
闻言,刘乐当即点下头,又莫名发出一声长嘆。
“莫说是宫里,又或是朝堂內外了。”
“便是我和皇帝——乃至於母后,都是这般认为的。”
“当时,母后亦曾有些不愉,说齐王不恭长安。”
“我和皇帝便为齐王开脱、求情,终得母后允准:许齐王三年不朝,以稍安其心。”
“只如今看来,齐王病重是真,无以入朝覲见,也同样不假。”
“倒是我们这些误以为齐王託病不朝的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言罢,刘乐又是惭愧的笑著摇摇头,眉宇间,却也莫名出现一丝如释重负般的轻鬆。
齐王太后四个字,刘乐虽只背了四年,但这四个字有多种,恐怕也只有刘乐自己清楚。
被同父异母的哥哥,尊为亲妈——如此抽象的事,刘乐真的很难不受影响。
现如今,齐王刘肥薨逝,作为妹妹,刘乐自然是哀伤的。
但与此同时,『齐王太后』这四个重若千钧的大字,刘乐也终於是不用背了。
“如此说来,王伯,也算是个聪明人了。”
思虑间,刘恭稚嫩的声线传入耳中,惹得刘乐下意识循声望去。
便见刘恭稍皱著眉,面呈思虑道:“能捨出一郡之土,来平息皇祖母的怒火……”
“更能捨得下脸面,尊自己的妹妹为王太后……”
“——难道父皇说的,便是这个意思吗?”
“父皇认为王伯,很擅长平息皇祖母的怒火,所以觉得有王伯在,侄儿便不会因为触怒皇祖母,而遭遇不测?”
“又或是王伯能教会侄儿,如何平息皇祖母的怒火……”
刘恭自顾自说著,一旁的刘乐,却早已是惆悵间,哀嘆连连。
——刘乐如何不知,天子盈那句『有齐王在,本可保恭儿太平』,究竟是何用意?
刘乐如何不知,母亲吕雉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最终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只是刘乐,又能如何呢……
生得女儿身,即便贵为长公主,刘乐,又能做些什么呢……